晨光穿透窗纱时,我己在铜镜前坐了半个时辰。手指轻抚眼下淡淡的青影,我沾了些茉莉粉细细遮掩。今日这场鸿门宴,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小姐,这素锦裙是否太素净了?”杏儿捧着月白色银丝长裙,眉头微蹙,“太子府的宴席......”
“正合时宜。”我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今日是赏画,不是选妃。”
梳妆时,我将那方绢布与青铜钥匙缝入贴身香囊。临行前,窗台上的铃兰在晨光中舒展花瓣,露珠沿着洁白的花瓣滑落,像极了离人的眼泪。
太子府的听雨轩需乘扁舟前往。撑船的侍卫戴着青铜面具,沉默如雕塑。薄雾笼罩的湖面宛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
“苏小姐来得巧。”萧景宸立在九曲桥头,墨蓝长袍上的暗纹在光下若隐若现,腰间那支铃兰己经有些蔫了,“《寒山烟雨图》刚到。”
我行礼时余光扫过西周。水榭内除了两名佩刀侍卫,竟还有一人——沈清歌正站在一幅画前,听到动静转身望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沈小姐也在?”我脱口而出。
萧景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沈姑娘精通书画,孤特意请来品鉴。”他忽然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怎么,苏小姐失望了?”
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强自镇定:“殿下说笑了。”
画轴上缓缓展开的果然是寒山寺景致。但令我毛骨悚然的是,画中僧人站立的位置,与父亲地图上朱砂标记分毫不差!
“这画......”我指尖微颤。
“苏小姐似乎对寒山寺很熟悉?”萧景宸忽然问道。
我心头剧跳,面上却莞尔一笑:“只是觉得这烟雨画得极妙,仿佛能沾湿衣袖。”
沈清歌突然轻咳一声:“殿下,这画右下角的印鉴似乎有些特别。”
趁他们查看印鉴,我悄悄退后半步。画中山道旁的松树上,隐约可见一道红色痕迹——那分明是原著中刺客埋伏的位置!
“说起来,三日后寒山寺有场法会。”萧景宸状似无意地提起,“两位可要同往?”
我手中的团扇差点落地。三日,正是绢布上"七星连珠夜"的前一天!
“臣女恐怕......”
"
“苏小姐那日不是说要还愿吗?”沈清歌突然打断我,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光芒,“正巧同行。”
我猛地看向她,却见她指尖捏着一支铃兰,与我院中那批一模一样。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明白——那花篮根本不是意外出现在我马车前!
“那便说定了。”萧景宸抚掌轻笑,目光在我和沈清歌之间来回扫视,“孤很期待。”
回府路上,我的马车突然被拦下。沈清歌掀开车帘,不由分说塞给我一张字条:“苏小姐看看这个。”
字条上只有八个字:"铃兰为信,寒山有险。"
“你究竟......”
“苏小姐的变化,不止我一人注意到。”她压低声音,“三日后酉时,寒山寺后山见。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太子。”
她离去时,一缕幽香残留在我掌心。那是铃兰与另一种熟悉却想不起名字的香气混合的味道。
当夜,我辗转难眠。子时更鼓响过,忽然听到窗外有细碎的声响。推开窗,一支系着红绳的铃兰静静躺在窗台上,花蕊中藏着一粒蜡丸。
蜡丸里是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画着寒山寺的简图,标注了一条密道。落款处画着一朵铃兰,旁边是个“沈”字。
我着纸条,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与白天沈清歌身上的一模一样。记忆突然闪回,这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难道沈清歌也......
“小姐!”杏儿突然闯进来,“老爷让您立刻去书房!”
父亲的书房里烛火通明。他面前摊开的正是那幅寒山寺地图,但此刻上面多了许多新的标记。
“瑾儿,为父明日要离京办差。”他推过来一个锦盒,“这枚玉佩你随身带着,任何时候都不要取下。”
锦盒里是一枚半月形白玉佩,入手温润。当我触及玉佩底部时,指尖感到细微的凹凸——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宸”字。
“父亲,这玉佩......”
“记住!”父亲打断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三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跟着太子走。”
我浑浑噩噩回到闺房,发现窗台上的铃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含苞待放的红梅。
烛光下,我将所有线索摊开在案几上:沈清歌的字条、蜡丸里的密道图、父亲的玉佩、消失的铃兰与出现的红梅......这一切都指向三日后寒山寺的法会。
最让我心惊的是,原著中这场法会本该在三个月后举行,如今却提前了。更可怕的是,原著里根本没有沈清歌与太子赏画的剧情!
这个世界正在脱离原著的轨迹,而我每一个试图改变命运的行为,似乎都在加速这种偏离。
指尖无意识地着玉佩上的“宸”字,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或许我穿越的这个世界,根本不是那本小说,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时空?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忽然想起现代时外婆说过的话:“当你在异乡看到熟悉的星星,就说明离家不远了。”
可是在这里,连星空都与记忆中的不同。我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时空里挣扎求生。
但我不认命。
擦干眼泪,我取出一张新纸,开始绘制寒山寺的平面图。既然所有人都想在三日后的法会上做文章,那我就做那个执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