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的喧闹还没散尽,御花园深处的月洞门后却静得很。赵灵阳拉着林晚的手往竹林里走,指尖冰凉,被风吹乱的鬓发贴在脸颊上,神色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犹豫。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她停在一棵老槐树下,这里偏僻得很,连巡逻的侍卫都很少经过。
林晚帮她把乱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什么事这么严肃?看你脸都白了。”
赵灵阳咬着下唇,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开口:“今日沈公子来府里赴宴,席间……他问我,父皇对江南漕运的看法。”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还说,‘听闻漕运官员中饱私囊,陛下是不是要动手整治’……我当时吓了一跳,没敢接话。”
林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鼓励——让她把话说完。
“我没敢说,”赵灵阳的指尖绞着帕子,帕角都被捏皱了,“可我越想越不对劲。沈公子就算关心朝政,也该去问朝臣,或者父皇身边的内侍,总来问我一个女子……是不是太奇怪了?”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困惑,像个迷路的孩子:“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总问这些父皇的事,难道……难道他真的像你册子上记的那样,有别的目的?”
林晚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杏仁酥,还带着点余温。她递一块给赵灵阳:“刚让小厨房做的,尝尝,压压惊。”
赵灵阳接过杏仁酥,咬了一小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更乱了。
等她咽下嘴里的酥饼,林晚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有些事,别急着下定论。”她望着远处湖面的波光,“就像你绣荷包,总得先看清楚图样,才知道哪针该密,哪针该疏。现在线索还太少,想多了反而累。”
她转过头,看着赵灵阳的眼睛:“但你记住,凡事多想想总没错。他问你的话,你不想说就不说;他让你做的事,你觉得不对劲就不做——你的心,比谁的话都可靠。”
赵灵阳捏着杏仁酥的手慢慢收紧。林晚没有首接回答“是”或“不是”,却让她忽然明白:答案或许早就藏在她心里,只是她一首不敢承认。
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赵灵阳望着林晚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个人能让她放心地说出困惑,真好。
“我知道了。”她低声道,把剩下的杏仁酥塞进嘴里,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以后他再问这些,我就说‘不知道’。”
林晚笑了,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这就对了。走,回去吧,晚了该着凉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月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赵灵阳忽然说:“下次做杏仁酥,能不能多放点杏仁?”
“你怎么比我还馋?”林晚戳了戳她的额头,“回去就给你做。”
竹林深处的风还在吹,但赵灵阳心里那点迷茫,好像被这带着杏仁香的晚风,吹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