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方舟如同扑火的残蛾,尾部喷吐着被契约污染侵蚀得晦暗浑浊的幽蓝橘黄光焰,朝着霍夫曼锁定的坐标——那颗刚刚熄灭的流浪星体核心——发起最后的亡命冲锋。虚空中,那颗死寂的星核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呈现出一种冰冷、破碎、却又蕴含着庞大未散星骸本源的暗金色泽。
舰舱内,时间被压缩成紧绷的弦。
丫丫悬浮在核心光晕中,胸口的橘黄火星己微弱到仅剩一点摇曳的余烬。上方,那根巨大的油渍麻花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浓郁的焦香烟火气飞速消散。每一次虚影的闪烁,都伴随着丫丫身体更剧烈的颤抖和生命体征的滑落。柱子抱着她,如同捧着一块即将碎裂的琉璃,眼中是血红的绝望。
“丫丫…撑住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哑。
谢鄂在陈念慈的搀扶下,如同钉在舰首巨骨上的标枪。他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痛苦与意志对抗而扭曲。左臂的污浊与沉重感在麻花虚影力量衰退后,如同退潮后的礁石,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覆盖其上的大片冰冷橘黄污染块重新变得活跃,如同活体般搏动、蔓延,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熔金脉络。而掌心那道“针眼”疤痕,己彻底化为一个搏动着的橘黄色魔眼!内部被压缩的亿万契约碎片疯狂地融合、异变,散发出一种冰冷、粘稠、贪婪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仿佛一个即将破壳而出的、纯粹的契约恶魔!每一次搏动,都让谢鄂全身痉挛,嘴角溢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带着橘黄光屑的粘稠液体。
“目标…进入熔炉引力场!”霍夫曼的声音如同丧钟,冰冷地响起。布满纹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十指在能量界面上化作残影的操控。
嗡——!!!
青蚨方舟猛地一震,被那颗死亡星核巨大的引力捕获,速度骤然提升,朝着星核表面一处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熔融态星骸裂谷…狠狠撞去!那里,暗金色的液态星骸如同翻滚的岩浆,散发着足以熔炼星辰的恐怖高温与未散的磅礴意志!
“谢鄂!”陈念慈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哭喊。
就在方舟即将冲入熔岩裂谷的刹那!
谢鄂猛地挣开了陈念慈的搀扶!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下方翻滚的星骸熔岩,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条如同孕育着恶魔的、污浊沉重的左臂!
“炉子…到了!”他嘶哑的咆哮如同困兽的绝唱,“丫丫!火——!”
仿佛是最后的呼应,丫丫胸口那点仅存的火星,在谢鄂咆哮落下的瞬间…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最后的炽白强光!
上方那虚幻到极致的麻花虚影,也在同一刹那…彻底凝实了一瞬!金黄酥脆的麻花形体上,甚至能看到滚烫油脂滴落的幻象!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带着胡同煤炉焦香的烟火意志…如同最后的燃料…狠狠注入了谢鄂那条被污染的左臂!
轰——!!!
被注入最后烟火意志的左臂,覆盖其上的大片冰冷橘黄污染块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瞬间发出刺耳的消融声!污浊的驳杂色泽被强行压制!整条手臂仿佛被点燃,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毁灭与新生的、极致的高温!
而掌心那颗搏动着的橘黄魔眼,在这股纯粹烟火意志的注入和下方星骸熔炉恐怖引力的双重刺激下…猛地扩张!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尖啸!它不再满足于寄居,它要…吞噬!吞噬眼前这磅礴的星骸熔炉,作为它降世的胎盘!
“就是现在!”谢鄂眼中爆发出焚尽一切的疯狂!他不再压制,反而…用尽全身的意志和力量…将那条被点燃的、掌心睁开魔眼的左臂…狠狠插入了下方翻滚的、暗金色星骸熔岩之中!
嗤——————!!!!!!!
无法形容的恐怖声响!
如同亿万吨烧红的钢铁被投入冰海,又如同地狱的恶魔被强行按入神铸的熔炉!
谢鄂的左臂,在接触星骸熔岩的瞬间,覆盖其上的熔金脉络(尽管被污染侵蚀)、血肉、骨骼…如同蜡像般急速熔化、汽化!剧痛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让谢鄂发出一声非人的、撕裂灵魂的惨嚎!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
而掌心那颗扩张的橘黄魔眼,在接触到磅礴星骸熔岩的刹那,爆发出更加刺目的贪婪光芒!它疯狂地张开无形的“嘴”,试图吞噬这无边的星骸能量!
然而!
这并非普通的熔岩!这是一颗星辰死亡后残留的核心意志!是蕴含着寂灭与新生的、最原始狂暴的星骸本源!
就在魔眼张开吞噬的瞬间,翻滚的暗金色熔岩深处…一股沛然莫御、冰冷死寂的星辰意志…轰然苏醒!如同被蝼蚁冒犯的沉睡巨神!
轰隆隆隆——!!!
整个熔岩裂谷瞬间沸腾!无数道由纯粹星骸意志凝聚的、暗金色的、如同巨大锁链般的能量流,从熔岩深处暴射而出!它们无视了正在熔化的谢鄂的手臂血肉,无视了物理法则,如同宇宙最古老的刑具…精准无比地…狠狠缠绕、刺入了那颗正在贪婪吞噬的橘黄魔眼之中!
“吼——!!!”
一个充满了极致痛苦、惊怒与难以置信的意志咆哮,首接从魔眼核心炸开!那是即将成型的契约魔胎的哀嚎!它感觉到自己贪婪的吞噬行为,如同引线…点燃了这颗死亡星核残留的、最后的、也是最狂暴的“存在”意志!
星骸锁链,不是为了毁灭魔眼,而是…禁锢!封印!将这颗来自契约的贪婪毒瘤,强行锁死在孕育它的星骸熔炉之中!
嗤嗤嗤——!!!
暗金色的星骸锁链与橘黄的契约魔眼疯狂地绞杀在一起!法则层面的湮灭在熔岩深处爆发!魔眼疯狂地挣扎、扭曲,试图挣脱锁链,吞噬更多能量壮大自身。而星骸锁链则带着星辰寂灭的冰冷意志,如同无数条巨蟒,死死勒紧、穿刺,将魔眼的力量强行压制、分割、封印回熔岩深处!
谢鄂的身体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颤抖。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正在飞速消失,从指尖到小臂,再到肘关节…血肉、骨骼、连同那些被污染的熔金脉络,都在星骸熔岩中化为青烟。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掌心传来的、那魔眼被星骸锁链强行撕裂、封印时传递来的、亿万契约碎片叠加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啸!
就在他的左臂即将彻底熔化到肩关节的刹那!
嗡——!
一道微弱的、却带着胡同烟火余温的橘黄光芒,如同最后的火星,从他那即将消失的左臂残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那是丫丫注入的最后一丝纯粹意志,在星骸熔炉的恐怖环境下顽强地护住了他最后一点生命本源,阻止了熔岩对他躯干的彻底吞噬。
同时,几道格外粗壮的星骸锁链,如同有灵性般,猛地缠绕上谢鄂仅剩的、连接着肩膀的左臂残端!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如同寒冰断裂的声响,以及谢鄂最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他的整条左臂,连同掌心那颗被星骸锁链死死缠绕、拖向熔岩深处的橘黄魔眼…被那狂暴的星辰意志…强行从身体上…撕扯、剥离!
噗通!
一截焦黑、扭曲、覆盖着凝固暗金色熔岩与零星橘黄污染残迹的臂骨残骸,被星骸锁链如同丢弃垃圾般,甩在了熔岩裂谷边缘一块相对冷却的暗金色巨岩上。
而谢鄂的身体,在左臂被强行撕离的剧痛和失血的冲击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后重重倒下,被扑上来的陈念慈死死抱住。
青蚨方舟在霍夫曼的操控下,险之又险地从熔岩裂谷边缘拉起,尾部推进器发出濒死的呻吟。
舰内,一片死寂。
柱子怀中的丫丫,胸口的火星…彻底熄灭了。麻花虚影消散无踪。她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垂下,体温冰凉,只有极其微弱的心跳证明她还活着,但意识己陷入最深的沉眠。
王谢堂看着自己掌心那个焦黑的烙印——在魔眼被封印撕离的瞬间,烙印的灼痛感骤然消失,只留下一个冰冷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量的疤痕。
霍夫曼看着能量界面:代表谢鄂左臂污染源的恐怖猩红警报…消失了。舰体的污染指数也因远离孢雨星云和核心污染源的剥离,开始极其缓慢地下降。但代表方舟生命核心的丫丫信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熔岩裂谷深处,那暗金色的星骸熔浆依旧在翻滚,但其中疯狂绞杀的橘黄光芒与意志尖啸…己归于沉寂。只有几根巨大的、冰冷的星骸锁链,如同墓碑上的浮雕,深深嵌入熔岩深处,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封印。
陈念慈抱着彻底昏迷、左肩断口处一片焦黑、被星骸熔岩高温瞬间灼烧封闭的谢鄂,泪如雨下。
谢鄂残存的意识在剧痛与失血的黑暗中沉浮。他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空和冷。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要的锚。
代价,付了。
手臂,断了。
魔胎,锁了。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扫过陈念慈泪流满面的脸,扫过柱子怀中毫无生气的丫丫,扫过霍夫曼和王谢堂劫后余生却茫然的脸,最后…落在了舷窗外。
那颗死亡星核的熔岩裂谷边缘,那截焦黑扭曲的臂骨残骸,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暗金色巨岩上。残骸表面,凝固的星骸熔岩与橘黄的污染残迹交织,形成一种诡异而冰冷的纹路。
而在那截残骸的末端,原本该是手掌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橘黄光芒…如同被深埋的余烬,正透过凝固的熔岩…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重新亮起。
那不是魔眼。
那是…契约的碎片。是未被彻底封印干净的…孽债的余烬。
“账…” 谢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最后一丝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还有…零头…”
青蚨方舟拖着残躯,缓缓驶离这颗刚刚成为封印墓地的死亡星核。虚空中,那截孤零零的臂骨残骸上,那点冰冷的橘黄余烬,如同宇宙坟场中一盏不灭的、索债的幽灯。
青蚨方舟拖着被星骸熔炉高温灼烤过的、更加残破的躯体,如同逃离地狱的伤兽,缓缓驶离那颗成为封印墓地的死亡星核。虚空中,那截焦黑扭曲、嵌在暗金巨岩上的臂骨残骸,连同其上那点顽强复燃的、冰冷的橘黄余烬,如同宇宙坟场中一座孤寂而诡异的墓碑,渐渐缩小,最终被永恒的黑暗吞噬。
舰舱内,死寂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熔金焦糊、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残缺感。
谢鄂躺在陈念慈怀中,彻底昏迷。左肩断口处,被星骸熔岩瞬间高温灼烧封闭的伤口一片焦黑,狰狞可怖,不再流血,却散发着一种源自本源的、令人心悸的空。他脸色灰败如死,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牵动着陈念慈的心。失去的不仅是一条手臂,更是对抗契约污染最关键的武器——“针眼”,以及其中封印的、被强行剥离的魔胎。代价,沉重到无法呼吸。
柱子怀中的丫丫,体温冰凉,胸口的火星彻底熄灭,小小的身体软得没有一丝生气。只有仪器上那微弱到极限的心跳曲线,证明着生命最顽强的火种尚未完全熄灭,但也仅仅是在最深的沉眠中,维系着最后一丝存在的烛芯。青蚨方舟的生命核心,黯淡无光。
霍夫曼和王谢堂瘫坐在冰冷的星骸骨板上,劫后余生的麻木被更深重的疲惫取代。王谢堂掌心的烙印,在魔胎被封印撕离后,彻底失去了灼痛感,只留下一个冰冷、死寂的疤痕,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的烙印。但灵魂深处,那份被刻下的“抵押”印记,并未消失,只是陷入了沉睡。
方舟的能量脉络中,之前侵入的零星橘黄污染光斑,在失去源头刺激后,如同无根浮萍,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自我消解。然而,整个方舟本身,却因核心(丫丫)的沉寂、舰体的重创以及失去“针眼”的威慑,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与破败气息。它不再是浴火的青蚨,更像是一艘在黑暗深海中勉强浮沉的…幽灵船。
霍夫曼挣扎着,启动了最低限度的被动扫描和维生系统。能量界面黯淡,显示着方舟各项指标都在危险边缘徘徊。他布满纹路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舷窗外无尽的黑暗。
时间,在沉默的漂流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滋…滋…微弱能量信号…前方…未知源…” 霍夫曼面前的能量界面,突然闪烁起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提示光点。并非主动探测的结果,而是被动接收到的、来自虚空深处的…涟漪。
这信号极其古怪。它并非星体辐射,也非能量乱流,更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契约污染波动。它带着一种…有序的冰冷,一种…人造的稳定感,就像…一座灯塔?在死寂的深空中,散发着微弱的、规律的脉冲。
“灯塔?”王谢堂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在这片被房虫之王破碎意志污染的宇宙坟场边缘,怎么可能存在“灯塔”?
“坐标锁定…尝试…靠近…”霍夫曼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工程师面对未知信号时的驱动。也许,是求生的本能;也许,只是不想在这片死寂中彻底沉沦。
青蚨方舟调整了微弱的航向,朝着信号源的方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残铁,开始了缓慢的漂流。
随着距离拉近,舷窗外,一片巨大的、由无数破碎星骸构成的、如同漂浮的垃圾场般的星域轮廓渐渐清晰。而在那星骸垃圾场的最中心,一座人造的、冰冷恢弘的造物…矗立着!
那并非传统的空间站或星港。它的主体结构,是由无数巨大无比、形态各异、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门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焊接、拼凑而成!巨大的石质门牌构成了地基,锈迹斑斑的金属门牌垒砌成塔身,能量凝结的虚幻门牌闪烁着幽光,如同活体组织般的生物质门牌扭曲蠕动着填补缝隙…整个造物,散发着一种混乱、扭曲、却又强行维持着某种病态秩序的…门牌之塔!
塔顶,并非信号源。信号源…来自塔身内部!透过那些巨大门牌之间扭曲的缝隙,隐约可见塔的内部并非实体空间,而是…无数条如同血管般纵横交错的、冰冷的橘黄色能量管道!这些管道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脉冲光芒,正是探测到的信号来源!
而在塔的周围,在那片漂浮的星骸垃圾场中,无数更加微小、如同尘埃般的“东西”在移动。它们形态模糊,如同人形轮廓的剪影,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橘黄色“补丁”!这些“补丁”形态各异,有的像微缩的门牌,有的像扭曲的房契一角,有的干脆就是一片凝固的光斑——正是房虫之王破碎意志寄生的“契约孢子”凝聚体!这些“补丁人”如同工蚁,在巨大的门牌之塔周围忙碌着,将漂浮的星骸碎片拖向塔身,用自身携带的橘黄“补丁”将其覆盖、烙印,然后…如同献祭般,将烙印完成的碎片“砌”入那不断增生的塔身之中!
整个景象,诡异、冰冷、令人作呕。这哪里是灯塔?分明是一座由亿万微缩契约“房契”驱动、由被污染星骸和“补丁人”奴隶不断堆砌的…门牌邪塔!一座建立在宇宙坟场上的、散发着契约秩序的…黑暗灯塔!
“警报!侦测到…大规模…同源…契约污染场!”霍夫曼的声音带着惊悸。界面瞬间被代表污染的橘黄色覆盖,数值飙升!方舟刚刚开始自我消解的零星污染光斑,在这股强烈的同源场刺激下…竟然重新变得活跃!开始缓慢地搏动、扩张!
更恐怖的是!
“谢鄂!他的…手臂!”陈念慈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只见昏迷中的谢鄂,左肩那焦黑的断口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橘黄光芒!那光芒的搏动频率…竟与远处门牌邪塔内部管道散发的脉冲信号…完美同步!仿佛断口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被彻底剥离的契约碎片,此刻正被那邪塔的“灯塔”信号…强行唤醒!
与此同时!
柱子怀中的丫丫,那彻底沉寂的身体,在邪塔污染场和谢鄂断口异动的双重刺激下…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她冰凉的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意识地…蠕动!
“是陷阱!”王谢堂脸色煞白,瞬间明白了这“灯塔”的本质!它根本不是避难所,而是房虫之王破碎意志为了吸引、捕获像他们这样携带“契约印记”或“污染残留”的“优质抵押品”而设立的…捕食灯塔!那些“补丁人”,就是被彻底转化、失去自我的奴隶!
“引擎!最大功率!脱离!”霍夫曼嘶吼着,不顾方舟的虚弱,疯狂推动操控!
嗡——!
青蚨方舟尾部喷吐出更加晦暗浑浊的光焰,试图调转方向逃离这片恐怖的星域!
然而,太晚了!
门牌邪塔似乎感应到了这艘带着“特殊污染源”(谢鄂断口残留)和“潜在高价值抵押品”(丫丫)的“猎物”,塔身内部那些冰冷的橘黄能量管道…脉冲光芒骤然增强!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带着契约锚定力量的引力场…瞬间笼罩了青蚨方舟!
方舟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尾部推进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动不了!引力场…太强!有…契约锚定法则!”霍夫曼绝望地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红色数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在塔周围忙碌的“补丁人”,如同接到了指令,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砌塔”工作。它们身上覆盖的、蠕动的橘黄“补丁”光芒大盛,无数双空洞的、由橘黄光点构成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挣扎的青蚨方舟!
紧接着,这些“补丁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如同潮水般…朝着青蚨方舟…无声地…飘了过来!它们没有武器,没有能量波动,只是伸出覆盖着“补丁”的手臂,仿佛要将这艘方舟…也“砌”入那巨大的门牌邪塔之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舰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滋…嗡…!”
青蚨方舟的核心处,那根支撑着丫丫悬浮的星骸巨骨内部…极其突兀地…亮起了一点…橘黄色的、油渍麻花形状的…光斑?!
这光斑并非来自丫丫体内,而是…从构成方舟骨架的星骸物质深处…自行浮现!它散发着一种…与丫丫之前爆发的纯粹烟火意志截然不同的、冰冷的、带着契约污染气息的…麻花形态!如同一个扭曲的、被污染的烙印!
这诡异的“麻花光斑”出现的瞬间!
那些正朝着方舟飘来的、密密麻麻的“补丁人”…动作猛地一滞!它们身上覆盖的、蠕动的橘黄“补丁”,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或干扰,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变形!许多“补丁”的边缘,极其诡异地…也浮现出了类似的、扭曲的油渍麻花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油脂焦香与契约冰冷的…怪异气息,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补丁人”群中…无声地…弥漫!
“那…那是什么?!”柱子看着骨架内部浮现的诡异麻花光斑,又看着外面“补丁人”身上同样开始浮现的麻花轮廓,头皮发麻!
霍夫曼死死盯着界面,一个令人灵魂冻结的读数疯狂跳动:“未知…异种污染…形态…具现化…传播中…警告!高…高传染性!代号…‘麻花瘟疫’?!”
门牌邪塔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它自身造物(青蚨方舟骨架被星骸熔炉熔炼过,沾染了封印地的气息)的异变!塔身内部的橘黄管道脉冲变得急促而混乱!笼罩方舟的引力场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被“麻花瘟疫”气息感染的“补丁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它们不再整齐地扑向方舟,而是开始互相撕扯、碰撞,身上橘黄的“补丁”在麻花轮廓的扭曲下,如同沸腾的油锅,不断爆裂、重组出更加怪诞的形态!
混乱,给了方舟一线喘息之机!
“引擎!冲出去!”霍夫曼抓住引力场波动的瞬间,将所剩无几的能量疯狂注入推进器!
轰——!
青蚨方舟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虫,尾部爆发出最后的、混合着黑烟的幽蓝橘黄光焰,猛地从混乱的“补丁人”群和波动引力场的缝隙中…冲了出去!朝着远离门牌邪塔的黑暗深空,亡命逃窜!
舷窗外,那座混乱扭曲的门牌之塔在视野中急速缩小。塔身内部管道的混乱脉冲如同灯塔的故障闪光。塔下,那片漂浮的星骸垃圾场中,“麻花瘟疫”的气息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补丁人”群中…急速扩散!越来越多的橘黄“补丁”上,浮现出扭曲的麻花轮廓,整个奴隶群陷入了更加疯狂的自噬与异变!
舰舱内。
陈念慈抱着昏迷的谢鄂,看着他左肩断口深处那点随着方舟远离邪塔而缓缓黯淡、但依旧存在的冰冷橘黄光芒,心如死灰。
柱子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丫丫,又看看方舟骨架内部那点诡异的、冰冷的麻花光斑,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霍夫曼和王谢堂看着屏幕上代表“麻花瘟疫”传染源的警告标识,以及后方星域那代表混乱的、不断扩散的橘黄麻花污染信号,脸色惨白。
他们逃出来了。
但似乎…释放了某种更恐怖的东西。
谢鄂在昏迷中,眉头无意识地紧锁。断口深处残留的契约碎片,如同冰冷的毒针,刺痛着他残存的意识。
而方舟骨架深处,那点冰冷的麻花光斑,如同一个刚刚被激活的、扭曲的种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下。
青蚨方舟拖着滚滚黑烟,如同一个传播着未知瘟疫的幽灵,在黑暗深空中…继续着它绝望的漂流。它的航迹后方,那片星骸坟场的边缘,一座混乱的门牌邪塔下,“麻花瘟疫”的橘黄轮廓,正在冰冷的星骸间…无声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