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流和致命的碎片，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将程晓雯拍飞！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扭曲。她看到林佩瑶决绝扑向自己的身影在刺目的白光中瞬间模糊、融化，看到那部象征着交易与陷阱的黑色手机在狂暴的冲击波中化为齑粉。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
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撞在冰冷的金属护栏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浓烟、粉尘、呛人的焦糊味瞬间充斥了感官。她重重摔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碎石和玻璃碴深深嵌入皮肉。
“林…林姐…” 她想喊，喉咙却只涌上一股腥甜，呛咳着吐出带着血沫的灰尘。
视野被烟尘和疼痛模糊，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可能断了。她只能用完好的右手死死扒住地面，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半身，像濒死的爬虫，凭着本能朝着林佩瑶最后消失的方向挪动。
烟尘稍散，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瞬间冻结。
顶楼平台靠近边缘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狰狞的豁口！扭曲的钢筋、碎裂的混凝土着，如同怪兽的獠牙。而林佩瑶——她最后看到的那个扑向自己的身影——消失了！爆炸点就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带着血沫喷溅出来。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比身体的剧痛更甚千倍！Z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单方面撕毁了这场以命为注的赌局！他不仅要林佩瑶的命，还要让程晓雯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楼下的警笛声、消防车的呼啸声、人群的尖叫哭喊声终于穿透耳鸣，汇成一片末日般的嘈杂。程晓雯趴在冰冷的废墟边缘，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黄浦江对岸依旧璀璨却无比遥远的霓虹，巨大的悲恸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她撕裂。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极大！
程晓雯悚然一惊，以为是Z的人来补刀，右手本能地摸向藏在后腰的瑞士军刀！但下一刻，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程小姐！别动！我是老陈！”
是林佩瑶最信任的保镖老陈！他灰头土脸，额头带着擦伤，但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检查她的伤势。“忍着点！” 他低吼一声，动作却异常精准，避开她受伤的左臂和可能骨折的腿，用力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拖回相对安全的地带。
“林…林姐她…” 程晓雯抓住老陈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破碎不堪。
老陈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深切的悲痛，他看了一眼那恐怖的爆炸豁口，声音低沉沙哑：“爆炸点就是林总站的位置！我们的人冲进西郊那个物流园，里面是空的！声东击西！他妈的Z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林总！我们被耍了！”
程晓雯的心彻底沉入冰窟。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也破灭了。林佩瑶……凶多吉少！不，几乎是必死无疑！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像海啸般将她淹没，眼前阵阵发黑。是她！是她让林佩瑶回来的！是她中了Z的调虎离山计！
“程小姐！振作点！” 老陈用力拍打她的脸，眼神凶狠，“林总把你交给我！现在你必须活下去！警察和消防马上就到！Z的人可能还在附近！”
仿佛印证他的话，楼梯口方向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救援人员上来了！
老陈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程晓雯血迹斑斑的身体，将她半抱起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促说道：“听着！医院！警方一定会送你去医院！Z不会罢休！他一定会确认林总…和你是否死亡！医院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会安排绝对信得过的人在你身边！记住，除了我安排的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医生护士单独接近你！明白吗？！”
程晓雯剧烈地咳嗽着，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但老陈的话像冰冷的钢针扎进她混乱的大脑。求生的本能和对Z的滔天恨意强行压下了崩溃的悲痛。她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破碎的光芒重新凝聚，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恨意和警惕。
“平板…背包…”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老陈立刻会意，目光扫视，在几米外的碎石堆里看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双肩背包。他迅速捡起，塞进程晓雯怀里。“拿好！这是林总留给你最后的武器！”
担架抬了上来，医护人员迅速围拢。程晓雯被小心翼翼地固定住，抬上担架。在刺眼的救援灯光和嘈杂的人声中，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吞噬了林佩瑶的爆炸豁口，如同凝望地狱的入口。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最近的医院。程晓雯躺在担架上，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传来阵阵剧痛，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她闭着眼，脑海中疯狂复盘着一切：Z的冷酷算计、张昊的贪婪、周雅婷的恐惧、李卫东的虚伪、赵明远的软弱……还有林佩瑶最后扑向她的身影。
**血债！** 床单上那个猩红的“债”字，此刻在她心中被赋予了全新的、血淋淋的含义。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林佩瑶用命换来的，不是她的解脱，而是将这沉重的、染血的“债”，连同复仇的权柄，彻底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握紧了怀里的背包，里面是林佩瑶留下的“Z档案”平板。这是她复仇的钥匙，也是她活下去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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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深夜。**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掩盖不了程晓雯身上残留的烟尘和血腥。左臂骨折打上了石膏，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划伤，轻微脑震荡。她被安置在单人病房，门口有警察看守，老陈安排的两个人穿着便服，如同沉默的磐石，一里一外守在病床附近。
麻药的效力在消退，疼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神经。但程晓雯毫无睡意。她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亮得惊人，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老陈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对守着的两人点点头，走到床边，声音压得极低：“警方初步勘察，爆炸物是C4，遥控引爆。现场…没找到林总…完整的…” 他喉咙哽了一下，“只有部分…残留物…身份需要DNA比对确认。”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残留物”三个字，程晓雯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她闭上眼，两行冰冷的泪水无声滑落，但再睁开时，眼神却更加锐利和…空洞。那是一种哀伤被极致压缩后形成的、近乎非人的冰冷。
“Z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像幽灵一样消失了。迈巴赫是套牌，追踪到城郊就断了。酒店送餐的侍者查无此人，监控被动了手脚。外滩源33号是空壳公司租的，查不到源头。”老陈的声音充满了挫败和愤怒，“他妈的滴水不漏！”
程晓雯沉默着。这符合Z的风格。一个隐藏在无数层伪装和替死鬼背后的真正掠食者。
“张昊呢？”她问，声音里淬着毒。
“他？”老陈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和狠厉，“爆炸后吓破了胆，警方传唤他问话，他屁滚尿流，语无伦次，只说自己是被金鼎咨询利用的，对Z一无所知，就是个传话的跑腿。现在被警方暂时控制着，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关键。Z早就把他当成了弃子。”
程晓雯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弃子？张昊的“债”，还没还清呢。
就在这时，程晓雯放在枕边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加密信息提示音响起。不是电话，是一条经过多层跳转、无法追踪来源的文字信息。
程晓雯和老陈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屏幕。
信息只有一行字：
＞ **‘清道夫’己死，‘遗产’该移交了。明晚8点，滨江7号废弃码头。一个人。否则，‘血债’的利息，会从你瑞士的‘朋友’开始收取。**
＞ **—— Z**
瑞士的朋友？周雅婷！
程晓雯的瞳孔骤然收缩！Z不仅知道林佩瑶留给她的账户，还知道她和周雅婷的联系！他甚至用周雅婷母女的安危来威胁她交出“遗产”——林佩瑶的平板和里面的秘密！
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老陈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妈的阴魂不散！”老陈低吼。
程晓雯死死盯着那条信息，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林佩瑶的血还未冷，Z的獠牙己经迫不及待地伸向了下一个猎物！滨江7号码头…那无疑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屠宰场。一个人去？那就是送死！交出平板？那林佩瑶的死就毫无意义，Z将更加肆无忌惮！
但周雅婷母女…她们是无辜的！
两难的抉择，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巨大的压力和悲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猛地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让刚刚缝合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鲜血从指缝渗出。
“程小姐！”老陈惊呼。
程晓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抬起头，脸上沾着血迹，眼神却像淬火的寒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看向老陈，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陈哥…帮我准备几样东西…” 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老陈听着，眼神从震惊变为凝重，最后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他重重点头：“交给我！就算把上海滩翻过来，我也给你弄到！林总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程晓雯靠在冰冷的床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再也照不进她心底的深渊。林佩瑶用生命画下的句点，成了她复仇的起点。滨江7号码头，不再是Z的屠宰场，而是她精心为Z挑选的——坟墓！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林佩瑶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不是诀别的悲伤，而是一种沉重的托付和…期待。
“林姐…” 程晓雯在心中默念，泪水混着血水滑落，“你的‘遗产’，我会好好用。Z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病房内死寂无声，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倒计时。窗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