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天的黄土坡跟下了火似的，李桂花蹲在九穗禾田埂上，拿草帽扇着风。穗子上的忆水珠在太阳底下晃眼，颗颗都映着老光棍帮王大爷挑水的景儿。建红端着陶盆过来，盆里泡着新收的谷种，每粒谷壳上的"和"字都透着水光，跟和乐草叶子上的脉络一个样。
"娘，县文保所的人又来啦！"建军扛着锄头从渠边回来，锄头刃口沾着的泥里嵌着块铜钱。李桂花接过来擦了擦，是枚锈迹斑斑的五铢钱，钱眼里还卡着点梅核碎渣。正看着呢，周立明的媳妇挎着竹篮过来，篮里的识古梅紫得发亮，每个梅核上都天然凹着个"护"字。
村西头的古灌区边围了一圈人，王所长戴着白手套，拿小刷子在渠壁上刷着。"都瞧瞧这砖纹！"他指着刚清出来的渠壁，砖缝里渗着灵泉水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有个小娃子眼尖，指着砖缝喊："王所长，这里面有东西！"拿细棍儿一挑，挑出枚汉代的货泉，钱背的星纹跟九穗禾的穗尖一个形状。
"这古灌区怕不是汉代就有？"看热闹的张大爷磕着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掉在识古梅根上，竟冒出股甜香。李桂花瞅着渠底新冲出来的石板，板面上刻着模糊的牛耕图，牛蹄子踩过的地方跟青铜犁犁出的垄沟分毫不差。正看着呢，王所长突然首起腰，手里举着块带字的砖："快看！永元三年！这是东汉的水渠！"
消息传到县里，第二天就来了辆小轿车，下来个戴眼镜的干部。"我们打算给古灌区申遗。"干部摊开图纸，上面画着旅游步道和博物馆的位置。李桂花看着图纸上老井的位置被标成"景观泉"，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父亲说过泉眼不能见大光。
"同志，这井可不能动。"王大爷拄着拐杖站出来，拐杖头的铜箍跟渠边的残砖一碰，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干部推了推眼镜："老人家，申遗是好事，能给村里带来旅游收入。"话音没落，渠里的水突然打了个旋，漂上来片识古梅的叶子，叶面上凝着的水珠映出干部年轻时帮老乡抢收麦子的景儿。
半夜里老井又闹动静，李桂花披着衣服出去看，井水表面浮着层铜钱，全是从渠里冲过来的。她拿笊篱捞起一把，铜钱上的锈迹遇灵泉水竟化作和乐草的绒毛。正捞着，建红举着手电筒跑来："娘，渠边的识古梅都开花了！"跑去一看，梅树上开满了小黄花，每朵花芯都坠着枚古钱，钱文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第二天干部又来了，身后跟着扛摄像机的。"李大姐，你看这古钱..."他话没说完，摄像机突然冒起烟，镜头里全是和乐草的绒毛。李桂花趁机说："同志，这地方邪乎，前儿个还捞出把宋代铁犁呢。"说着往渠边一指，头天晚上冲出来的铁犁正半埋在泥里，犁铧上的饕餮纹跟九穗禾的根系缠在一块儿。
周立明的媳妇端着灵泉煮的酸梅汤过来，汤面上漂着识古梅的花瓣。干部喝了一口，突然咳嗽起来，咳出颗裹着锈的五铢钱。"我想起来了..."他抹着嘴说，"我爹以前在这儿偷过砖，拿回家砌猪圈了。"话音刚落，渠水突然暴涨，冲来半块刻着"护渠"的石碑，碑角缺的那块跟干部家猪圈的砖严丝合缝。
到了晚上，李桂花进空间一看，青铜犁正围着定水珠转圈圈，犁铧上的光映在石壁上，显出"水脉不可断"五个字。她摸着犁把上的缠枝莲纹，想起父亲说过泉眼连着地脉，要是修成景点踩实了地皮，灵泉水就没法子渗进土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