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林十二娘的嘶吼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薛啸天嗡嗡作响的耳膜!他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身体就做出了反应——那是在明州码头烂泥里无数次被恶犬追咬、被监工鞭挞练就的保命本能!
他猛地弯下腰,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老罗那如泥的腋下,右臂则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气,抄起这老酒鬼的腿弯,将他那沉重的、带着浓烈酒臭和血腥气的身体,硬生生扛上了肩头!动作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老罗软绵绵的脑袋耷拉下来,下巴磕在薛啸天后颈的烙印上,带来一阵钻心的灼痛,混合着伤口摩擦衣料的撕裂感。
“呃!”薛啸天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瞬间贲起!但他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他扛起老罗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林十二娘的动作——快!快得如同扑击的海蛇!她那只独臂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拿那卷深黄的海图,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骸骨掌心中那枚温润内敛的阴阳双色瓶!入手冰凉,那奇异的波动仿佛顺着她的手指瞬间流遍全身。紧接着,她看也不看,反手就将瓶子塞进了自己腰间那个油腻腻的皮袋里!
做完这一切,林十二娘才顺势抓起那卷沉重的古海图,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黑暗中那越来越密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碎裂声和藤壶碎片簌簌掉落的恐怖景象,擎着油灯,转身就朝密道入口冲去!
“跟上!别管脚下!”她的吼声在狭窄空间里撞出回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薛啸天扛着老罗,只觉得肩上的重量如同山岳,每一步踏在湿滑的苔藓淤泥上,都像踩在刀尖。脚下虚浮,肺里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味。背后,那来自绞盘后方的黑暗角落的“咔嚓”声陡然变得急促、密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冷坚硬的节肢在疯狂摩擦、伸展!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阴冷、带着浓重海腥和腐朽味道的气流,如同毒蛇吐信,正从身后急速逼近!
“嗬……嗬……”肩上的老罗发出无意识的、拉风箱般的喘息,温热的血顺着薛啸天的脖颈往下淌。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薛啸天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紧跟林十二娘摇曳的灯光。昏黄的光晕在湿滑的石壁上疯狂跳动,将三人仓皇逃命的扭曲身影拉长又缩短。脚下苔藓的滑腻感、肩上老罗的沉重、背后那如影随形的恐怖“咔嚓”声,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密道陡峭向上,比来时更加艰难。薛啸天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汗水混合着血水糊住了眼睛,视线一片模糊。他只能死死盯着前方林十二娘那一点昏黄的灯光,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稻草。
“快到了!出口!”林十二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喘息。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薛啸天咬紧牙关,最后几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就在他感觉肺部快要炸裂、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
“哗啦!”
眼前骤然一亮!带着硫磺和死鱼恶臭的灼热空气猛地灌了进来!他们冲出了密道口!
外面,依旧是甘棠港废墟那片被末日红光笼罩的炼狱景象。空气剧烈扭曲,远处平埔族祭坛方向的暗红血光冲天而起,将低垂的云层染成不祥的猩红。沉闷的爆炸声和隐隐的恐怖咆哮依旧如同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传来。
薛啸天冲出密道口,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礁石猛地一绊!
“噗通!”
他和肩上的老罗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这一次,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在滚烫的礁石上,剧烈地咳嗽,每一次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老罗像一袋沉重的沙包,从他身上滚落,歪倒在旁边一块相对背风的断墙根下,身下暗红的血晕迅速扩大,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十二娘紧随其后冲出,反手迅速用一块沉重的、布满藤壶的船板残骸堵住了密道口。她甚至来不及喘息,立刻蹲到老罗身边,动作麻利地撕开他被礁石磕破、浸透鲜血的下巴处的衣物。伤口很深,皮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茬子,混合着黑色的淤泥,触目惊心。
“水!干净的布!”林十二娘头也不抬,声音急促而冷硬,带着一种战场上处理伤口的铁血。
薛啸天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喉咙里火辣辣的疼。他环顾西周,除了滚烫的礁石、废墟和弥漫的硫磺蒸汽,哪有什么干净的布和水?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破烂的衣襟——入手湿冷粘腻,全是泥浆、血污和汗渍。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带着浓重闽腔、慢悠悠、甚至有点戏谑的声音,突然从断墙另一侧传了过来:
“啧啧啧……十二娘啊十二娘,你这‘甘棠港鬼手’的名号,看来是让狗啃了?带着俩拖油瓶,在这鬼地方玩泥巴?”
薛啸天悚然一惊,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那段半塌的、爬满墨绿海苔的断墙豁口处,不知何时蹲着一个人影。
来人是个老头,身形干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靛蓝短褂,下身是条同样破旧的阔腿裤,裤脚高高挽起,露出两截精瘦、布满青筋和晒斑的小腿。他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干瘪的下巴和几缕花白的山羊胡子。最显眼的是他背上斜挎着一个硕大的、用油亮黄藤编织的葫芦,葫芦表面被得发亮,足有小半人高,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手里,正慢条斯理地捻着几根干枯的、散发着淡淡清苦气味的草茎,像是在挑选什么。对于远处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近在咫尺的血腥,他似乎毫不在意,如同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
“老药罐子?!”林十二娘猛地抬起头,看到来人,眼中瞬间爆射出惊喜交加的光芒,随即又被焦急取代,“少他娘的废话!快!老罗不行了!干净水和金疮药!还有止血藤!有多少拿多少!”
被叫做“老药罐子”的斗笠老头慢悠悠地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异常明亮、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精明的眼睛。他扫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下巴血肉模糊的老罗,又瞥了一眼瘫在礁石上、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薛啸天,最后目光落在林十二娘焦急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哟,这买卖……有点意思。”他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子戏谑,“十二娘,你可是出了名的‘鬼手抠门’,今儿个为了个老酒鬼和一个毛头小子,舍得下血本了?”
“滚你娘的蛋!”林十二娘怒骂,独臂猛地一拍身边的礁石,碎石飞溅,“再啰嗦,老娘拆了你那破葫芦当夜壶!快!”
“啧,火气还是这么大。”老药罐子摇摇头,动作却不再慢。他利落地解下背上那个巨大的黄藤葫芦,拔开同样用藤条编织的塞子。一股极其复杂、混合着浓烈药香、草腥甚至还有一丝淡淡酒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竟暂时压过了空气中的硫磺恶臭。
他探手进去,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再拿出来时,手里己经多了一个巴掌大的扁平小葫芦,一个拳头大的油纸包,还有几根用草茎捆扎好的、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暗紫色藤蔓根茎。
“干净的泉水,上好的金疮散,刚挖的‘鬼见愁’止血藤。”老药罐子将东西抛给林十二娘,动作随意,却精准无比。“先说好,老规矩,救命的东西,得记账!回头你那点压箱底的‘沉船木心’,得给老子切一块!”
“少废话!记账就记账!”林十二娘一把接住,看也不看,立刻开始处理老罗的伤口。她先是用小葫芦里的清水(那水异常清冽,带着一丝寒气)冲洗老罗下巴的伤口,冲掉污泥和凝血,动作麻利精准。然后迅速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细腻如金沙的深褐色药粉,散发出浓烈的辛辣药味。她毫不犹豫地将大半包药粉厚厚地敷在狰狞的伤口上。最后拿起那几根暗紫色的“鬼见愁”藤根茎,用牙齿咬断,挤出里面粘稠的、如同紫色蜂蜜般的汁液,均匀地涂抹在药粉外围。
说来也怪,那深褐色的金疮散一接触到血肉,老罗原本微弱的气息似乎就稍稍平稳了一丝。而那紫色的“鬼见愁”汁液涂抹上去后,伤口处疯狂涌出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凝滞!
薛啸天瘫在礁石上,剧烈地喘息,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他看着林十二娘那独臂翻飞、动作精准麻利地处理着伤口,又看看蹲在断墙上、慢悠悠捻着草茎、仿佛在看戏的老药罐子。这两人……一个暴躁如火,一个惫懒如泥,却在这末日般的废墟里,形成一种奇特的默契。
“小子,别挺尸了。”老药罐子斗笠下的目光转向薛啸天,带着几分审视,“看你那肩膀,被烙铁烫过?啧,还沾了黑水沟的阴毒烂泥,再泡下去,这条膀子就等着烂掉喂鱼吧。过来!”
薛啸天挣扎着,忍着剧痛挪到断墙根下,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他这才看清老药罐子的脸,皱纹深刻,如同干涸的河床,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狡黠。
老药罐子也不多话,探手又从他那仿佛无底洞的大黄藤葫芦里摸出一个小陶罐和一卷相对干净的麻布。陶罐里是深绿色的、散发着浓烈清凉薄荷和苦涩草药味的膏体。
“衣服扒开。”老药罐子命令道。
薛啸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扯开右肩处被血污和泥浆浸透、粘连在皮肉上的破烂衣料。那耻辱的三角烙印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边缘红肿溃烂,散发着一种不祥的黑紫色,伤口周围的皮肉因为感染和墨黑泥浆的侵蚀,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色泽,发亮,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嚯!‘金孔雀’的债奴印?还泡了黑水沟的‘棺材泥’?”老药罐子凑近看了一眼,斗笠下的眉头挑了一下,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你小子命是真硬,这都没烂穿骨头?忍着点!”
他说着,用两根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挖了一大块深绿色的冰凉药膏,毫不客气地、几乎是带着点粗暴地,首接糊在了薛啸天肩后那片红肿溃烂的烙印伤口上!
“嘶——!”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冰针瞬间刺入骨髓的剧痛和刺骨寒意猛地从伤口处炸开!薛啸天猝不及防,痛得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弹,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嚎什么嚎!这点疼都受不了,还想在海上混?”老药罐子瞪了他一眼,手下动作却不停,粗糙的手指沾着药膏,用力在那片红肿溃烂的皮肉上揉按、涂抹,将药力狠狠压进去。“黑水沟底那烂泥,比砒霜还毒!不把里面的阴毒寒气出,你这膀子迟早得锯掉!忍着!”
那药膏初时如同万针攒刺,冰冷刺骨,但片刻之后,一股深沉的、带着薄荷清凉的暖意开始从伤口深处缓缓渗透出来,仿佛冻结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那令人抓狂的灼痛和阴冷的麻痹感,竟真的在一点点消退!
薛啸天咬着牙,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但他硬是没再吭一声。他能感觉到老药罐子粗糙的手指在皮肉上用力按压,每一次都带来剧痛,却也带来一丝诡异的舒缓。这老家伙……手底下有真章。
老药罐子给薛啸天的伤口厚厚涂了一层药膏,又用麻布草草包扎好,动作谈不上温柔,却足够利落。他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慢悠悠地坐回断墙豁口,重新捻起他那几根草茎。
“好了,账又多一笔。”他瞥了一眼还在忙碌的林十二娘,“加上老罗的救命药,你那点‘沉船木心’,怕是不够切了。得加钱。”
林十二娘正用撕下的干净衣料条,小心翼翼地给老罗包扎好下巴。老罗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平稳下来,不再像破风箱一样吓人。听到老药罐子的话,她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加你个头!老娘那点棺材本你也惦记?等这老酒鬼醒了,让他给你当牛做马还债!”
“他?”老药罐子嗤笑一声,用下巴点了点昏迷的老罗,“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酒鬼,除了糟蹋粮食还能干啥?老子要他还债,不如指望海里蹦出个金元宝。”他的目光又转向靠着断墙喘息、脸色依旧苍白的薛啸天,斗笠下的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精光,“我看这小子……倒像是个能扛债的。”
薛啸天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破布包裹——那面冰冷沉重的铜镜还在里面。这老药罐子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像是估量货物的价值。
林十二娘包扎好老罗,终于首起身,长长吁了口气,额角也见了汗。她走到薛啸天旁边,毫不客气地一把扯过他怀里紧抱的破布包裹,露出里面古朴沉重的妈祖镇蛟铜镜。镜背上的血红浮雕在远处祭坛暗红血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妖异。
“老药罐子,少打歪主意。”林十二娘的声音带着警告,她将铜镜塞回薛啸天怀里,动作却比之前粗暴缓和了许多。“这小子现在欠老娘的,比你那破葫芦还大!他的债,老娘亲自收!”
她的话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老药罐子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在薛啸天和铜镜之间又转了一圈。
“行了,废话少说。”林十二娘走到断墙边,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如同熔炉核心般爆发出不祥血光、持续传来沉闷爆炸和恐怖咆哮的海湾方向,脸色凝重。“平埔族那群疯子捅了马蜂窝,‘日灼’失控,把黑水沟底的老怪物彻底惹毛了。这动静……怕是要出大事。”
她顿了顿,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靠在断墙下喘息疗伤的薛啸天,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罗,最后落在老药罐子身上。
“老药罐子,帮个忙。”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把这老酒鬼弄到你那耗子洞里藏好,用最好的药吊着命。他要是死了,你一块沉船木心也别想拿到!”
老药罐子捻草茎的动作顿了一下,斗笠下的脸看不清表情:“那你呢?还有这小子?”
林十二娘的目光落在薛啸天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决绝:“我跟他,得去个地方。必须去!现在!晚了,就来不及了!”
薛啸天心头猛地一跳!去哪里?这沸腾的炼狱里,还能去哪里?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铜镜,那冰冷的触感和镜背残留的血腥浮雕带来的悸动,仿佛在呼应着林十二娘的话。
老药罐子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远处又传来一声更加沉闷、仿佛大地都在震动的巨响,伴随着一阵尖锐到刺耳的、非人的嘶鸣!断墙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妈的……就知道碰上你没好事!”老药罐子低声骂了一句,猛地站起身。他动作麻利地背起那个巨大的黄藤药葫芦,走到老罗身边,弯腰,如同拎小鸡般,一只手就将这精瘦的老酒鬼轻松地提溜起来,甩在背上。动作看似随意,却巧妙地避开了老罗下巴的伤口。
“记着!双倍!沉船木心,双倍!”他背着老罗,头也不回地朝着废墟深处、一片被巨大礁石和倒塌石屋遮蔽的阴影处走去,脚步依旧带着那种慢悠悠的惫懒,速度却快得出奇,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断壁残垣之后。
断墙下,只剩下林十二娘和薛啸天。
灼热、带着硫磺和血腥的风卷过废墟,吹动林十二娘花白的乱发和空荡的袖管。远处毁灭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转过身,看着薛啸天,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燃烧的寒星。
“小子,缓过气没有?”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量。
薛啸天忍着肩后伤口在药力作用下依旧传来的阵阵刺痛和麻痒,扶着冰冷的断墙,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感觉身体依旧虚弱,但胸膛里,一股被绝境反复捶打后仍未熄灭的火焰,正随着呼吸重新燃起。他迎上林十二娘的目光,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死不了。”
林十二娘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他眼中的决心。然后,她缓缓地、从腰间那个油腻腻的皮袋里,掏出了那枚刚刚从唐代水师骸骨掌中夺来的阴阳双色瓶。
温润内敛的深青色瓶身在远处血光的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那浑然天成的S形曲线如同活物。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奇异波动,再次从瓶身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薛啸天怀中的妈祖镇蛟铜镜,也再次清晰地传递出一阵共鸣般的、沉静的寒意!
林十二娘将瓶子托在掌心,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的迷雾,落在瓶身那道流畅的阴阳分割线上。
“拿着它。”她将瓶子递向薛啸天,语气斩钉截铁,“抱好你的镜子。然后……跟紧老娘!”
她的目光,越过沸腾的海湾,越过冲天的血光,死死锁定了甘棠港废墟最深处、那片被巨大礁石环抱、此刻正被翻滚的暗红蒸汽和毁灭性能量笼罩的区域——
“我们去……熄了那口煮海的破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