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粗糙的砖墙角落，剧痛让林枫涣散的意识凝聚了一瞬。像条搁浅的鱼，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抽气都扯得肋骨生疼。汗水混着血水和墙灰在脸上糊成黏腻的面具。筒子楼的恶臭和血腥味盘踞在鼻腔深处，冰冷刺骨。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断裂的右脚仿佛一条拖在身后渗血的破麻袋。他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充斥口腔。
视线艰难聚焦。近在咫尺是一块沾满油垢的玻璃门，惨白的荧光灯从里面透出。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红字即时贴——
**[24小时便利店]**
门把手廉价破旧。
便利店！
林枫的心脏被猛地攥紧又狂跳！像溺水者看到了漂来的木板！
水！食物！消毒的东西！还有怀里的东西——那团用旧衣服拧裹成的沉重包袱，三捆坚硬的钱砖硌着皮肤生疼。
买！必须进去！
最后一丝力气压榨出来，他拖着废腿，把自己蹭到门前，用掌根按向塑料推拉感应区。
“滴…嘟…”
轻微的门锁开启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一股混合了冷气、劣质香精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身后玻璃门笨拙地滑回原位。
刺眼的白炽灯光下，林枫眩晕了一瞬。狭窄的长条形空间挤满货架。冷藏柜里放着冷饮和不新鲜的便当。
收银台后面，一个穿着皱巴巴绿围裙的中年男人歪在塑料椅上，脑袋低垂，鼾声深沉，下巴抵着胸口。扶手上搭着部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
暂时安全……
林枫靠着入口处冰冷的金属货架，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到布满污迹的瓷砖地上。那团沉重的包袱被他死死护在怀里。
干渴烧灼着喉咙。视线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瓶装水。
他咬紧牙关，手指抠住货架铁栏想站起。左脚刚一发力，钻心的酸胀疼痛立刻窜遍全身！身体摇晃，差点栽倒！
不行…挪过去……
他几乎趴在地上，拖着废腿，一只手抱着包袱，另一只手肘交替撑地，向几米外的水架蹭去。粗糙的地面摩擦着手肘，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突兀。
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水瓶！他抓下一瓶最便宜的，瓶身瞬间被汗水和污渍的手掌染花。
他靠墙坐地，用牙咬开瓶盖，仰头痛饮！冰凉的水粗暴冲刷燃烧的喉咙，裹着血腥灰尘味灌下！清凉的抚慰感让他激灵灵一颤，一口气灌了小半瓶！
清凉的水暂时驱散了眩晕。理智稍回。他看着包袱。钱…必须花出去！
目光扫过西周：面包、火腿肠、纸巾…不起眼的货架底层，止痛片、感冒药、碘伏棉签、一小瓶矮瓶装的消毒酒精。
他的视线定在不远冷藏柜底层——贴着促销标签的冷便当。
林枫喉咙深处发出无声的低吼，胃里灼烧！饥饿感像只手在里面抓挠！
药…吃的…水！
他挣扎着“爬”起，右手在货架底层快速扒拉——
最便宜的白面包。
两根短小火腿肠。
一大包廉价抽取式纸巾。
一盒“强力止痛”白色药片。
一小瓶75%消毒酒精。
一包独立包装棉签。
费力够到那盒促销冷便当。
东西堆在脚边，挤在旧衣服包袱旁。他不再耽搁，目光投向七八米外收银台。鼾声依旧。
林枫深吸一口气，冰冷空气刺得鼻腔发酸。用左臂死命撑起身体，重心全压在左脚！拖着断腿，像破麻袋在地上扫过，一步步向前挪！每一步，断骨摩擦痛如剜肉！汗水湿透后背！眼前阵阵发黑！
沾满泥血的手掌狠狠撑住收银台冰冷的不锈钢桌面！留下模糊血印。他死死扒住桌沿，剧烈喘息。怀里那团包袱紧贴着冰凉台面。
收银台后睡觉的男人被沉闷气息和震动弄醒，含混咕哝一声，眼皮未睁，呼噜又起。
林枫喘息稍平，伸出那只泥血污浊的右手，猛一把扯开紧抱的旧衣服包袱！
哗啦！
馊臭发硬的布料摊散开来！
露出了里面三捆——
棱角分明、硬如砖块、黄澄澄沉甸甸的牛皮纸包裹！透明宽胶带死死封缠！“港币壹萬元整 HK$10000”的字样沉重刺眼！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强烈的视觉冲击！
林枫喘息着，汗水滴落。看也不看，猛地抓起最近一捆钱砖！棱角硌得指节生疼。他抓着这捆沉甸甸的东西，狠狠砸向收银台里侧！
“砰！”
沉闷撞击震得桌面一跳！
“买…东西！算账！！快！！” 声音嘶哑如砂纸，带着血沫摩擦的剧痛！
中年男人触电般猛一哆嗦！头颅“噌”地抬起！眼睛圆睁布满血丝！映入眼帘的是扒在台外、形容恐怖如恶鬼的面孔！惊骇欲绝！
“……啊——！”短促惊叫！他手忙脚乱抓起被砸在旁边的扫码枪！
哔！哔哔——！
刺耳扫码声疯狂响起！
“面…包三…两根肠六…纸巾十…药八…棉签酒精…便当十八…”男人的变调粤语带着剧烈颤抖，手指在油腻键盘上僵硬乱敲，“总…西十三块…”
林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堆在脚边的东西——面包肠纸巾药酒精便当……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够了吗？不够！脚！血！
目光猛地投向收银台后方烟架旁成卷的医用纱布！
“还要！”嘶吼着指向纱布！
“……好…”男人抖如筛糠，慌忙扫过纱布：“纱布…二十…”
他目光惊恐，顺手抓起旁边架子上一把廉价塑料刀叉，又从柜台下纸箱摸出一盒巧克力奶：“……刀叉一块…奶五块…总…六十九…”
他几乎哭喊出来！六十九！这钱怎么找？！
林枫的眼中毫无波澜。抓起台面上那捆三万港币的钱砖！没做任何拆解动作，首接将它重重抛在油腻台面上！
“咚！”
沉闷一声。钱砖翻滚，停在键盘旁。胶带绷紧的冰冷光泽和“港币壹萬元整”的字体无比刺眼。
“够吗？”砂砾摩擦般的声音，目光如刀钉在男人惨白的脸上。
男人目光在钱砖和林枫脸上疯狂切换，恐惧压倒一切！他只是惊恐万状地连连点头：“够…够了！太多了…”
林枫再没看他一眼。弯腰，手肘发力，一把抓起那个滚落在地、鼓囊欲破的沉重塑料袋！拎袋瞬间的沉重感让他眼前一黑，强撑着没倒。他拖着废腿，一步步向门口挪去。
“滴…嘟…”
门滑开。夜风卷走浑浊冷气。林枫佝偻着沾满血污的后背，拖着沉重的大袋子，将自己挪出惨白的灯光，消失在巷口更深的黑暗里。
便利店内。
男人僵在椅子上，嘴唇哆嗦。许久，才小心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台面上那捆冰冷沉重的钱砖。贪婪瞬间扭曲了惊恐的脸……紧接着，他圆睁的眼珠猛地定格在收银台金属台面——那片被血污浸染的边缘！
一张不起眼的、裁成小方块的白纸条，正被半凝固的暗红污血死死粘在冰冷油腻的台面上！
皱巴巴的纸张，边角微翘，清晰地印着——
**「三天内，利润十万。否则后果自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