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扭曲的尸骸和陈天豪昏迷的躯体被甩在身后，林枫像头冲破铁笼的伤兽，朝着暴雨倾盆的街道尽头狂奔！
此刻，火烧眉毛的是钱！父亲躺在病床上等着的救命钱！母亲苍白的脸和手臂上青紫的抽血针眼在眼前晃！
医院！那栋灰白色的五层楼，顶楼角落的“红十字”灯牌在滂沱大雨中忽明忽灭，微弱却像灯塔般死死吸引着他所有心神！
林枫湿透的身影裹着冷风和泥水冲进玻璃门，瞬间惹来周围人惊诧和嫌恶的目光。他没空理会，焦躁的目光像探照灯，快速扫过拥挤混乱的急诊大厅。
目光急转，猛地钉在缴费窗口旁那排冰凉的蓝色塑料长椅上！
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张长椅旁，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埋着头，肩膀微微抽动。
一头干枯发黄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后，一件洗得发白、肩头打了一块深蓝补丁的旧外套裹在她身上，显得空荡又脆弱。
她微微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捏着一个空瘪的塑料袋，似乎在费力地翻找着什么。在她长椅脚下，放着一个同样是化肥袋改造成的旧布包，口敞开着，露出了半边油亮亮的铝饭盒和一截用油纸包着的干馒头。
是母亲！李淑芬！
她那只正费力伸进化肥袋深处摸索的右手臂，袖管因为动作滑落了一小截，清晰地露出了手肘内侧！一块新鲜的、边缘带着几丝暗紫尚未消褪的青紫色淤痕，在惨白的荧光灯下异常显眼！
那形状——圆圆的，像个小吸盘——就是抽血针留下的！
林枫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几乎透不过气！他们真的又来抽血了！就在他差点被人撞死在街头的这大半天里！
“妈！” 声音嘶哑得变了调，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和怒意！
李淑芬浑身剧震！像受惊的鸟，猛地抬起头转过身！脸上残留的愁苦和麻木，在看到浑身湿透、衣襟撕破、带着血污擦伤狼狈跑来的儿子时，瞬间被惊惧和心疼彻底覆盖！
“小枫？！”她声音都劈了，猛地要站起来，动作太快带倒了脚下的布包，油纸包着的半个干馒头滚到了湿滑肮脏的地上，“
你…你这是咋弄的？！啊？！” 也顾不上滚落的馒头，几步扑过来，冰冷粗糙、满是细小裂口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想摸又不敢摸儿子带伤的脸和被雨水洇湿渗血的胸口，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没事！真没事！路滑摔的！”林枫猛地抓住母亲冰凉刺骨的手，强挤出一点僵硬的笑，眼神却像着了火一样扫向缴费窗口！
那排该死的长队尽头！排队的人群里夹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钱！必须立刻找到钱！否则母亲下一秒可能又要签卖血单！
李淑芬的焦急和害怕全写在脸上：“胡说！这咋会是摔的？你看这口子！谁打你了？你跟妈说啊！咱…咱报警……”
她那点微薄的、只够糊口的见识里，天大的事也是报警，可想到丈夫昂贵的药费和无尽的催缴单，这个“警”字说出来都带着颤音，显得那么无力。
林枫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的视线越过母亲单薄发抖的肩膀，死死锁定了她刚才蹲坐的位置——那张冷冰冰的蓝色塑料椅子和底下那个被踢翻的化肥袋布包！
目标就在那里！
“妈！爸的药呢？！是不是又没了？！”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刻不容缓的急迫，几乎是吼出来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个角落！
这突然的喝问转移了李淑芬全部的注意力！提到丈夫的病和药，巨大的经济压力瞬间将她淹没，比儿子身上的伤更让她窒息。
她立刻忘了追究伤口，只剩下绝望的愁苦：“没…没了…”
她的声音哽咽下去，几乎带了哭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药钱…药钱……” 后面的话说不出口，只是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儿子的胳膊，似乎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是现在！
“我去找钱！我去想办法！”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地一甩，力道不大却极坚决地挣脱了母亲紧抓不放的手！
在李淑芬惊愕又茫然的目光中，林枫闪电般冲到那张蓝色塑料椅旁，猛地抓起了地上那个敞着口的化肥袋布包！
哗啦！哗啦啦！
里面的东西被狂猛地倒翻出来！
油饭盒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滚了几圈；那半块沾了泥水的干馒头被甩到一边；还有破旧不堪的劳保手套、几本卷了毛边的小人书、一个塞着木塞的小油瓶、裂成几瓣的黄色肥皂……杂七杂八像垃圾一样倾泻在冰冷污秽的水磨石地板上！
周围的病人家属和缴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不满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李淑芬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小枫！你干啥！！”
林枫充耳不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钱！那包钱！那包缝在特殊布料里的救命的钱！
手指疯狂地在冰冷的杂物里拨弄！目光如炬！布包倒空，剩下几个零碎也被他粗鲁地拨开！没有！没有那个深蓝布小包！
不可能！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目光扫过沾满污泥油渍的破布包内衬一个不起眼的折痕角落时——
一点突兀的、被针线缝合过的厚实凸起，紧紧贴着深蓝色化纤内袋的里层边缘！形状隐蔽，颜色和布料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翻看根本无从察觉！
找到了！
他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过，瞬间又鼓动如雷鸣！再无半点犹豫！在那个隐蔽折角处，林枫的指甲像锋利的小刀，精准又狂猛地抠划起来！
嗤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
粗糙但厚实的蓝布被蛮力撕开！一小包东西被他硬生生抠扯出来！
隔着湿透又结实的布料，能清晰感觉到里面硬邦邦、厚厚一沓的触感！是钱的硬度！而且不少！
林枫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是因为狂喜和激动！他几乎就要把这攥着希望的小包塞进裤子口袋！
“哎！哎！那边那个小伙子！干什么你！”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红袖箍的医院保卫科老头，正巧巡逻到这附近。
“翻什么呢？！这是公共场合！不许搞破坏！把东西捡起来！”
李淑芬这才反应过来， 她慌慌张张想去捡地上的饭盒，语无伦次地解释：同志！同志对不起！这是我儿子…他不是故意的…
林枫的动作更快！
就在保卫科老头呵斥出声、母亲慌乱地弯腰、周围人目光再次集中过来的一刹那——
他借着弯腰捡地上饭盒的假动作掩护！捏着那硬厚布包的手闪电般缩回！精准地将其塞进自己那条湿透的运动裤口袋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脸上己经换上了一副带着歉意和焦急的表情，声音急促地应对着保卫科：“对不住对不住！大叔！我找药单！我爸等着救命呢！急昏头了！”
保卫科老头皱着眉，看着他湿漉漉、带伤的狼狈样子，再看看旁边那个瑟缩无助的老妇人。
终究是叹了口气，口气缓和了些：“急着给爹看病也不该乱搞！赶紧收拾了！去缴费那边排队去！”
“是是是！马上收拾好！谢谢大叔！”林枫连连点头，迅速将最后一点东西塞回破布包里，一把将它塞到母亲怀里，语速极快：“妈！你先上去看爸！我去弄钱！等我！”
林枫猛地转身，像来时一样，带着一身雨水和风，重新扎进外面狂暴冰冷的雨幕之中！
目标——隐藏在城市另一端的期货黑市！那个赌命赚快钱的鬼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