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当天，后台的灯光比平时更加刺眼。
林枝意站在化妆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书包上的向日葵挂坠。
耳边充斥着其他表演者的喧闹声—合唱团在开嗓，舞蹈队在做最后的拉伸，戏剧社的演员们正对着镜子调整台词。
她偷偷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顾雨辰。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安静地坐在化妆间的角落，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像是在默弹《星光摇篮曲》的节奏。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额角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一些。
"紧张吗？"林枝意蹲到他面前，小声问道。
顾雨辰抬起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摇了摇头，但手指却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药瓶。
林枝意注意到了，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
"没事的，"她轻声说，"如果中途不舒服，我们就停下来。"
顾雨辰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无声的感谢。
就在这时，后台的广播响起：
"请《星光摇篮曲》表演者准备上台。"
林枝意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顾雨辰也跟着起身，但动作有些僵硬。
她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冰凉，微微发颤，但并没有抽开。
"一起？"她问。
顾雨辰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他轻轻回握了一下。
"嗯。"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走向舞台的侧幕。
聚光灯的光晕从舞台上溢出来，照亮了他们的侧脸。
林枝意能感觉到顾雨辰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的手指也不再那么僵硬。
"接下来，有请高二（7）班林枝意同学和特护班顾雨辰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西手联弹——《星光摇篮曲》。"
主持人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掌声响起。
林枝意转头看向顾雨辰，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的眼神不再是初见时的冰冷疏离，而是带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温度。
"走吧。"她轻声说。
他们一起走上舞台。
聚光灯下，顾雨辰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睫毛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林枝意能听到台下传来的窃窃私语"那就是特护班的顾雨辰？"
"听说他有心脏病..."
"真的能弹完吗？"
但她没有理会，只是轻轻坐在琴凳上，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等待顾雨辰的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
林枝意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旋律里。
她不再去想台下的观众，不再去想那些闲言碎语，甚至不再去想顾雨辰的病情。
她只记得这几个月来，每一个清晨的琴房，每一次合奏时的呼吸同步，每一次他指尖的温度。
曲子进行到中段时，顾雨辰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顿。
林枝意立刻察觉到了，但她没有停下，而是稍稍放慢了节奏，给他调整的时间。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
他弹下去了。
没有中断，没有咳嗽，没有退缩。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礼堂里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林枝意睁开眼，看到顾雨辰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真正的、放松的微笑。
他们一起站起来，向台下鞠躬。
在弯腰的瞬间，林枝意感觉到顾雨辰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
…
演出结束后，他们躲开了人群，溜到了学校的天台上。
夜风微凉，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散落的星辰。
林枝意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们做到了。"她笑着说。
顾雨辰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上。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嗯。"他轻声回应。
林枝意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纸星星，那是他们练习时折的第一百颗星星，她一首留着没放进罐子里。
"给，"她把星星递给他，"第一百颗。"
顾雨辰接过星星，指尖轻轻着纸面。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小小光亮，像是在思考什么。
夜风拂过，吹乱了林枝意的刘海。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拨，却感觉到顾雨辰的手指先一步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很凉，但触碰却无比温柔。
林枝意愣住了，心跳突然加速。
她抬眼看向顾雨辰，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眼神却依然专注地看着她。
"林枝意。"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
顾雨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了夜风里，但林枝意听得清清楚楚
"毕业后，我会回来。"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林枝意睁大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真的？"
顾雨辰点点头，眼神坚定。
"嗯。"
他没有说更多，但林枝意知道，这己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夜风再次拂过，带着初夏的温热。
远处的城市灯火依旧闪烁，而天台上，两颗年轻的心脏在寂静中同频跳动。
艺术节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