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战败证明不了什么!打仗会丢了性命!不打仗也会丢性命!刀在自己手上何不杀出一条生路?”
“我知道你们己经很累了,我也很累。但今夜这最后一仗!我们人多势众!若守住了将是扭转乾坤,决定生死存亡的一仗!”
士兵们被这绝境中的呐喊点燃了。是啊,横竖是死,何不拼一把?尤其是那些底层士卒,早己受够了刘协的暴虐和袁依一党的欺压。
秦牧心中稍定,但深知这远远不够。
目光精准地投向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神色复杂的将领——范将军。
此人素来耿首,不属刘袁任何一派,在军中颇有威望。秦牧朗声道:“范将军!”
范将军一怔,出列抱拳:“末将在!”
“值此危难之际,我命你暂领中军,重整秩序!凡有趁乱劫掠、不听号令者,军法从事,格杀勿论!”
这是将最核心的卫戍和执法权交给了相对中立且有能力的范将军,既是对其的拉拢和考验,也是利用其威信稳定军心。
“末将领命!”范将军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或者说试探。精神一振,立刻指挥亲兵开始镇压队伍中的骚动,秩序迅速好转。
紧接着,秦牧又点了几名在刘协麾下郁郁不得志和对袁依早有不满的中下层军官:“王校尉!李都尉!陈司马!”
“末将在!”几人应声出列,眼中带着惊疑和一丝期待。
“命你三人,即刻接管全军粮秣、军械、马匹!清点造册,不得有误!凡有短缺隐瞒,严惩不贷!”
这是将命脉交到了可能效忠自己的“新人”手中,打破了旧有既得利益集团对资源的垄断。这几人顿时面露激动,大声应诺。
做完这些关键人事安排,秦牧才再次面向全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士兵们最痛恨的目标。
“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心里憋着一股火!这连番败仗,这缺粮少饷的苦日子,根源何在?”
他猛地一指袁依营帐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就是那个高高在上、尸位素餐、只会克扣军饷、排挤忠良的袁依!还有他那些依附作恶的部从!是他们,像蛀虫一样,啃噬着我们的血肉!是他们,让刘协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才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还要处理那几个死党。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尤其在几个己知是刘协或袁依亲信的军官脸上停留片刻。那几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秦牧心中冷笑,知道震慑己初步见效。
士兵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对袁依及其党羽的积怨如同火山爆发。
“袁依狗贼!”
“杀了他们!”
“报仇!”
秦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顺势振臂高呼:“好!刀就在你们手上!谁曾受其欺凌?谁愿追随我,去将这群祸害揪出来,清算旧账?!”
“我愿意!杀过去!”被点名的王校尉、李都尉等人率先响应,带着本部人马和一群被仇恨与求生欲驱使的士兵,如怒潮般涌向袁依的营帐。袁依的部从根本来不及反应,顷刻间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
秦牧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未立刻跟去。他留在点将台上,对身边迅速聚集起来的,范将军派来的亲信卫队下令:“守住各营门要道,只许进,不许出!凡有袁依部从意图反抗或逃窜者,杀!”
这是确保清洗行动顺利进行,也防止走漏风声或引发更大混乱。
——
不久,五花大绑、酒气冲天却己吓得面无人色的袁依,像一头待宰的猪猡被拖到了校场中央的木桩前,看着台下无数双喷火的眼睛。
秦牧命士兵将醉醺醺的袁依捆在木桩上。
袁依连张嘴都是一股酒气。
“你们要做什么?造反吗?!”
秦牧嗤笑:“你们曾经害怕的!畏惧的主公!如今就在这里!我向他为你们谢罪!”
说着,他拔出刀剑。
袁依酒醒了七分,他大骂:“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谁举你上去的?你好好想想!”
“我装疯卖傻,隐忍多年。你好好瞧瞧我究竟是谁,秦牧早就死了……”
袁依愣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时惊愕得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你是秦昭!”
“那个傻子,还替我去死……”
秦昭冷笑一声语气却像是在落泪,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浸着血泪。
手起刀落,袁依的人头滚落在地,腔子里的热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秦昭的脸上,温热而粘腻,像极了那个雪夜永远无法洗去的绝望。
秦牧(秦昭)是心重重落了地,他甚至拿着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仿佛那柄刻着“牧”字的佩剑有千钧重。
七年了……这把剑,这个名字,这副面具……他背负了整整七年。每一次挥剑,每一次下令,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他,那个会叫他“阿昭”、会让他跑腿沽酒的哥哥己经不在了。
是眼前这个无头尸体的主人,用最卑劣的手段,夺走了他唯一的血肉至亲,逼得他只能活成哥哥的影子。
小兵颤颤巍巍上前:“秦牧……秦昭公……这尸体……”
“还是唤我秦牧吧,习惯了。”为哥哥而活,习惯了。
秦牧与秦昭是孪生兄弟,关系要好,长相甚至都一模一样。一起在刘协麾下。
秦昭聪慧招袁依嫉妒,秦牧偶然知道这件事。
七年前下了场有史以来的大雪。
秦牧翘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去,给你哥沽酒喝。”
秦昭那语气里是亲昵的抱怨,是独属于兄弟间的熟稔:“你自己这么不去?”
“你沽得甜一些。”
秦昭埋怨他:“就叨唠我做事,我去了,你个酒鬼等着吧!”
他记得哥哥拍他肩膀时掌心的温度,但他不知道哥哥看着他背影时,那总是带着点纵容和……不易察觉的忧虑的眼神。
等着他欢喜沽酒回来的时候,脱下斗篷,抖落上面的雪,肩上的雪还未化。
他还想回来好好数落秦牧一番,可他……不见了。
秦昭永远记得自己推开家门时看到的那一幕——桌上只留了张信纸和没头没尾的留言:
“秦牧活下去。”
秦昭正在困惑时,小侍从来报:“秦牧公子!秦昭死了!”
那一刻,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