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块冰！
“蓝湾1808”！这个极度私密的地点，昨天顾倾在顾家楼梯口当众点出时，只有林美凤和白芊芊听见，外界还不知情！
此刻，在这个汇聚了半个上流圈子的场合，被顾倾如此清晰地、带着恶意地点了出来！
人群瞬间哗然！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周泽宇和白芊芊身上！
震惊、鄙夷、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两人脸上！
白芊芊“啊”地一声尖叫，再也维持不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死死抓住周泽宇的胳膊才没下去。
周泽宇更是如同被当众剥光了衣服，脸色由红转青再转黑，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羞愤欲绝！他死死瞪着顾倾，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林美凤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顾倾欣赏着眼前这三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心底涌起一股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快意！这，只是利息！
她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碾死了两只碍眼的虫子。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如同磐石般沉默的霍凛，脸上那冰冷的嘲讽瞬间收敛，化为一抹近乎温顺的、恰到好处的浅笑（虽然眼底依旧冰冷）：“霍先生，这里空气不太好，我们去那边透透气？”
霍凛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赞许？
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牵着她，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从容地走向宴会厅另一端视野开阔的露台。
将一地狼藉的震惊、羞愤和嫉恨，彻底甩在了身后。
露台夜风微凉，吹散了宴会厅内的喧嚣和浑浊气息。璀璨的城市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
霍凛松开了顾倾的手。那微凉的触感离开的瞬间，顾倾心头竟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空落感，随即又被冰冷的理智压下。
她走到栏杆边，背对着宴会厅的方向，夜风吹拂着她鬓角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刚才那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快意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
她赢了这一局，赢得漂亮，却也几乎耗尽了心力。
脚踝被靴子包裹着，但之前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身后传来霍凛沉稳的脚步声。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山峦。
“演得很好。”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露台的寂静。
顾倾微微一怔，没有回头。
演？她刚才几乎拿出了全部的本能去撕咬仇敌，那恨意是真的，那快意是真的，那几乎要燃烧殆尽的疲惫也是真的。
“霍先生过奖。”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只是本色出演。”她微微侧过头，夜风吹动她耳垂上的黑玛瑙耳钉，如同凝固的血滴。“毕竟，被拔光羽毛的金丝雀，总得学会用喙和爪子保护自己。”
霍凛的目光落在她纤细却挺首的背影上，夜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勾勒出倔强的线条。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朝她走近了两步。
一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逼近，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顾倾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霍凛没有看她，只是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她身侧的栏杆上。
这个动作，无形中将顾倾半圈在了他和栏杆之间，距离近得顾倾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微热体温。
“爪子还不够利。”霍凛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如同夜风拂过冰冷的金属，“不过……喙，倒是够毒。”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但顾倾却感觉耳根微微发热。这算……认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审视？
“对付他们，足够了。”顾倾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目光依旧投向远处璀璨的灯火，仿佛在欣赏夜景。
“是吗？”霍凛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那拭目以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放在栏杆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手，擦干净。”
顾倾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刚才被霍凛握过的手腕内侧，似乎沾上了一点他袖口上极其细微的、冰凉的金属粉末（可能是袖扣的痕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方质地柔软、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深灰色手帕，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是霍凛的手帕。
顾倾看着那方手帕，又抬眼看向霍凛。夜色中，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寒星。
他什么意思？
霍凛没有解释，只是将手帕又往前递了递，姿态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顾倾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方还带着他体温余温的手帕。
冰凉的丝绸触感贴着皮肤，上面残留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霸道地侵袭着她的感官。
她低下头，用那方属于霍凛的手帕，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着手腕内侧那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动作有些僵硬，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
露台上，夜风微凉。璀璨的灯火在脚下无声流淌。身后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两人之间，隔着不足一臂的距离。
一个低头专注地擦拭着手腕，一个沉默地注视着她低垂的脖颈和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冰冷，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刚刚萌芽的微妙气息。
如同荆棘丛中，悄然探出的一抹……不属于复仇的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