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焉找的基本上都是关于药剂的使用说明书和实验记录,程家保密工作做的极好,不论是纸张还是药剂瓶身上都没有任何标识物。
“这些药剂颜色不同或者明显不是同一批的我都各取了三支,江墨时,这个你有人脉,交给你。”
江墨时点头,将药剂收入空间存储袋。
“实验记录我粗略翻过,里面提到的对照实验组,在这座别院中并未发现对应样本,我猜测像这样的别院远不止一座。”
谢倾眠抿唇,将那些记录拿过来,低头翻看。
实验记录什么的,她最熟了。
“最后,你们看这个。”
周洛焉将两只药剂分别捏在手上,举高其中一只,将瓶身的一面转向外侧,“这是唯一一支有标识的试剂,没有藏在隐蔽的地方,反而大喇喇地丢在办公室抽屉,和另外一批药剂放在一起,在最上面。”
她的话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墨时和谢倾眠在看清那标识后俱是一愣,随后转头对视。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与揣测——
Parhs。
这个符号出现在视野中的频率实在是太频繁了。
谢倾眠冲江墨时微蹙眉。
将标识药剂扔在程家的实验室,这几乎是明示的行为,联系上次诡树,桩桩件件,都在把他们往同一个方向引。
而最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如何得知他们的动向的?
将药剂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不可能是提前布局的广撒网,因为一旦被程家人发现,他们就会更加警惕。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人是在明确知道他们的行踪后,卡在精确的时间,精确的地点,将线索放到他们面前!
如是这样,那人既要知道谢倾眠的存在,又要清楚程三当家的计划,该是多么手眼通天的存在!
他能做到这些,为什么还要借他们之手去对付Parhs呢?
敌在暗我在明,对手实在太过谨慎,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一切迄今为止都无从深究。
谢倾眠一向不会去纠结不可能做到的事,对方既然存了心思,总有他再次出手的一天,就像棋盘上的博弈,棋子落下,即便雁过无痕,心迹也会昭然若揭。
她偏开视线,将目光落在那两瓶小巧的药剂之上。
江墨时却微低头,搭在大腿上的右手拇指无意识地着食指第二指节。
他在意的事比谢倾眠要多。
回想起,当初在蔷薇星,谢倾眠说,“这座星球上的幸存者,只有我一个。”
当时他们作为外来者,不了解蔷薇星的具体情况,下意识就把这句话当做了既定事实,现在想来,谢倾眠是如何判断出这个结果的呢?
如果是用视域,那有没有一种东西,是可以躲过她的视域的呢?
从诡树匪夷所思的来到中央星,到那神秘人近乎诡异的对谢倾眠的了解和预判,种种迹象,都导向他如今心中疑问——
灾难日后,蔷薇星上真的只有谢倾眠一人幸存吗?
那场灾难,无疑是遍及寰宇的浩劫。
不知从何而来的污染席卷全宇宙,天灾、异变兽降临在每颗星球,浓度极高的污染,任何有机生命触之即死。
那一日,人类几乎在宇宙中绝迹
幸存者们联合起来,组建了宇内星球联合复兴委员会,也就是如今总部的前身,简称“星联”,将人类全部聚集在相对安全的中央星。
人类“闭关锁国”,休养生息了几百年,首至一个世纪以前,才重新迈出他们的温床,将足迹迈向他们曾经无比熟悉的星空。
江墨时有时会想,污染真的是凭空出现的吗?病毒也总有源头,人类暂时破解不了污染的秘密,不代表它不存在。
那污染的源头在哪里呢?
连同污染如此严重的天女座星系都可以组建起星联,蔷薇星曾经所在的星系,为何做不到呢?
还是说,那个未知星系的灾厄,己经完全扑灭了人类的星火。
大胆猜测,蔷薇星极靠近污染源,或者就是污染源本身!
江墨时曾经推测,谢倾眠的新生和治愈并非进化,而是人为,处在如此靠近灾难日的时间节点,这样的异能——
太像是为污染而准备的了!
倘若,污染、进化……这一切,都是面向寰宇的一场实验呢?
那么,新生的拥有者谢倾眠,在这场实验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是主导者?知情者?亦或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
如今诡树追着谢倾眠的脚步到来,是否能说明,蔷薇星上还有其他知情者从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
那么他想做什么?继续实验?还是剥夺实验成果?
江墨时闭了闭眼睛,拇指的指甲嵌入指节,他长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猜想全数清空。
无理无据、天马行空,像写故事一样的臆想。
谋士最忌讳构建空中楼阁,他从来只依据事实说话,如今这是怎么了?关心则乱?
江墨时自嘲一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会议桌上。
谢倾眠己经伸手接过了周洛焉手上的药剂,“这个交给我,我会比对其中的成分,看它们是否真的出自Parhs。”
周洛焉惊奇,“这个你也会?”
谢倾眠点头,药剂到手后将它们对光看了眼,肉眼看上去是完全一致的,具体成分还是需要专业的设备进行分析,她心中大致有数,丢进储物袋中。
“此事若当真与Parhs有关……”周尘野叹息一声,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周洛焉也同样垂下眸。
他们并不知道战区外围那座非法实验室的事,还认为它是那个清白干净、统领学术界的权威机构。
江墨时却轻嗤出声:“假的,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不知情的两人闻言,纷纷皱眉向他看去。
江墨时没有解释发现的过程,只道:“我们查抄的那座非法研究院,与Parhs有关。”
话落,周洛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时间思绪翻涌,半晌过后,才凝重地低声喃喃道:“连第一研究院都失信于众,这事若是公开,整个上层都会被舆论波及的。”
所以他们知道真相没用,因为这是不被权力认可的真相。
周洛焉瞬间明白了江墨时的意思。
他真正想对付的是Parhs,程家不过是恰好递上来的一把刀。
他要利用程家,让Parhs失去公信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论他们之间的勾结是真是假,最后都会成长成颠覆他们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