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甸甸地压在荒野之上，阴山古城那巨大的城门在惨白灯笼的映照下，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城门前的空地上，除了江离和沈夜，还有另外西道身影在传送光芒消散后显现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晚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以及…
“呜呜呜，这、这是哪里呀？我…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一阵压抑的、带着惊恐的啜泣声打破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连衣裙的女孩正蜷缩着蹲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面容清秀，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净感，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此刻被泪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
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柔弱、易碎的小白花气质，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原书女主——白瑞年！
江离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生出一丝紧张。
他穿书前看过的片段里，这位可是能和沈夜并肩作战的核心人物。
虽然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
等等。
江离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他清楚地记得，在原著小说里，沈夜和白瑞年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名为“缘与世”的副本里。
根本不是这个“嫁衣女”。
“难不成因为我引起了这么大的蝴蝶效应？早知道当时看小说就看仔细一点了，现在对很多内容记忆都不深刻。”
一股强烈的对未知的焦虑瞬间攫住了江离。
他的介入，似乎真的让剧情走向发生了巨大的偏移。
白瑞年的哭声还在继续，显得那么真实而可怜。
另外三个玩家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有些无措。
“咳，”一个沉稳的男声打破了尴尬。
是站在白瑞年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合身的冲锋衣，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看起来颇为可靠。
他身边紧挨着一个穿着同款的情侣装、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抓着他手臂的年轻女孩。
“大家冷静点。”
男人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江离显眼的银发和沈夜身上稍作停留，最后落在哭泣的白瑞年身上，眉头微皱，但还是尽量放柔了声音。
“我叫张浩宇，这是我女朋友陈乔。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状况，别自己吓自己。”
陈乔怯生生地跟着点了点头，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城门和哭泣的白瑞年。
“对对对，冷静冷静！”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大大咧咧的爽朗。
说话的是个穿着运动服、剃着板寸头的青年，他旁边站着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明显沉稳许多、戴着眼镜的青年。
板寸头青年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我叫李文泽，这是我哥李文同。大家互相照应啊！”
李文同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只是谨慎地打量着西周环境，尤其是那两盏惨白的灯笼和紧闭的城门，眼神锐利。
沈夜自始至终都站在江离侧后方一点的位置，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饶有兴致，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的目光在白瑞年身上掠过，没有过多停留，最后落在了江离的侧脸上。
轮到江离和沈夜了。
“沈夜。”沈夜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的磁性，言简意赅。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离身上。
他那头在暮色中依然无法忽视的银白长发，浅琥珀色的眼眸在灯笼幽光下显得更加神秘，加上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气质，本身就极具存在感。
“江离。”他同样只报了个名字，声音低沉，带着精神疲惫的残留。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不可避免地，停留在了还在啜泣的白瑞年身上。
“可以叫我年年…”
知道她是原书女主，知道她此刻的柔弱多半是伪装，但看着她那梨花带雨、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模样，江离还是感到一阵别扭。
出于礼貌以及对“主角光环”的某种微妙敬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白瑞年的方向，补充了一句：“……别哭了，先弄清楚情况。” 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好歹算是表达了一点“关心”。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江离清晰地感觉到，侧后方，沈夜投来的目光，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那原本带着点玩味笑意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捉摸的暗沉。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但江离敏锐地捕捉到了。
沈夜……这是什么反应？
他不爽自己“关心”白瑞年？
江离心中警铃微鸣，立刻收回了目光，重新绷紧脸，将注意力转向那扇巨大的城门。
白瑞年似乎被江离的话“安慰”到了，哭声小了些。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怯怯地看了江离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啜泣着，但没有再大声哭闹。
“好了，现在人都齐了。”
张浩宇作为看起来最沉稳的人，主动承担起组织者的角色，“副本名字叫‘嫁衣女’，地点是这座‘阴山古城’，看起来是个中式恐怖背景。
目前看不出玩家之间是否有对抗任务，所以我觉得，在情况明朗前，大家最好能合作，互相有个照应。”他看向众人，寻求意见。
“同意！”李文泽第一个响应，“人多力量大嘛！”
李文同推了推眼镜，谨慎地点点头：“信息不明，合作是明智的选择。”
陈乔紧紧抓着张浩宇的手臂，小声说：“我、我也同意。”
白瑞年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沈夜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当然，合作求生。”
江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合作？在惊悚游戏里，尤其是在这种一看就邪门的B级副本里，一旦发生冲突，合作往往脆弱不堪。
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沈夜的态度和这座古城本身。
“那，我们怎么进去？”李文泽看着那扇紧闭的、透着不祥气息的巨大城门，挠了挠头。
“城门紧闭，周围也没有其他入口。看来只能想办法推开它了。”李文同观察着城门结构，沉声道。
“推？”张浩宇上前几步，试着推了推厚重的城门。城门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声响。“看起来就太重了，凭我们几个人恐怕……”
“一起试试？”李文泽提议道。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观察的沈夜突然开口了，他的目光落在城门中央两个巨大的青铜兽首门环上：“或许，需要点‘特别’的方式？”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对狰狞的兽首门环上。
江离也凝神望去。
那兽首雕刻得极其逼真，獠牙外露，双目圆睁，在惨白灯笼的光线下，仿佛活物一般。门环下方，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文字。
他刚想上前仔细查看——
“呜…门后面，会不会有…有可怕的东西？”白瑞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惊恐地看着城门，身体往后缩了缩，仿佛那城门随时会扑出怪物。
她这一哭，原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更加凝重。张浩宇和李文同的眉头皱得更紧，陈乔更是吓得往张浩宇身后躲了躲。
连大大咧咧的李文泽都收起了笑容，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沈夜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探究的光芒似乎更盛了。
江离看着白瑞年那“完美”的演技，再想想她原著中后期的实力，心中一阵无语。
这位女主，真是把“扮猪吃老虎”发挥到了极致。
他无视了白瑞年的“干扰”，迈步上前，走到巨大的城门前，借着惨白灯笼的光线，仔细辨认兽首门环下方那模糊的刻字。
那似乎是两句对联，字迹古朴，带着岁月的沧桑：
“红烛泣血，良辰吉时迎怨嫁”
“白幡招魂，阴山古道送孤魂”
一股寒意顺着江离的脊椎瞬间爬升。
红烛泣血，怨嫁，白幡招魂，孤魂？
这哪里是迎亲，分明是送葬！
B级副本“嫁衣女”……那身嫁衣，恐怕浸透了难以想象的怨毒与绝望。
暮色更深，阴山古城巨大的城门如同一块冰冷的墓碑，矗立在众人面前。
那两行刻字，如同开启地狱之门的咒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