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一片狼藉,摔碎的瓷片混着酒水,在烛光下反射出凄凉的光。空气里那股失败的味道,又酸又涩,呛得人胸口发闷。
李妈妈的身体在发抖,不是气的,是怕的。她那张涂着厚粉的脸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嘴唇哆嗦着,指向柳烟儿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上。
“柳烟儿!你赔我的春风楼!你赔我的客人!”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要撕裂空气,“这就是你说的办法?这就是你的本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
柳烟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所有的自信,连同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优越感,都在客人们的怒骂和摔碎的酒杯声中,被砸得粉碎。他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剩下的只有一层空荡荡的皮。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说什么?说对不起?说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界,道歉是最没用的东西。
“妈妈……”绿芜和几个姑娘哭着围了上来,她们看着柳烟儿,眼神里是茫然和指责。
李妈妈一把推开她们,死死地盯着柳烟儿:“姓张的明天就要来收账!拿不出钱,我们所有人都得被卖到窑子里去!你!柳烟儿!你就是罪魁祸首!”
她吼完这一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捂着胸口,被旁边的龟公扶着,一步一晃地上了楼,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柳烟儿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周围的姑娘们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祥的怪物。曾经的惊艳和羡慕,都变成了现在的怨恨和鄙夷。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自己那间华丽却冰冷的屋子。
“砰”地一声关上门,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完了。
这次是真的芭比Q了。
他抬起手,看着视野里那个半透明的面板。
【姓名:柳烟儿(王建国)】
【剩余时间:26天7小时32分…】
【修为:练气一层(停滞)】
【提示:宿主灵力亲和度过低,无法通过常规吐纳修炼提升。唯有掠夺,方为捷径。】
练气一层(停滞)。
无法通过常规修炼提升。
这行字,像是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到脚底。
他之前还抱着幻想,以为自己可以像小说主角那样,找个山洞,闭关修炼,等修为高了再出来装逼打脸。
现在系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做梦。
你不是主角,你是个寄生虫。不吸血,就得死。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穿越过来,拼了命地想活下去,以为自己拿的是逆天改命的剧本,结果搞了半天,他就是个需要不断更换电池的劣质玩具。
他闭上眼,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那股细微的气流在经脉里懒洋洋地流动,像吃饱了饭的老大爷在散步,任凭他如何催动,都毫无长进。
绝望。比刚穿越过来时更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柳烟儿一个激灵,以为是李妈妈又来发难。他挣扎着站起来,哑声问:“谁?”
门外是一个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张爷派我来,给李妈妈传个话。”
黑虎帮的人!
柳烟儿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几乎要碰到门框,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短打,将他肩宽腰窄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满脸横肉,也没有凶神恶煞。相反,他的五官很周正,只是左边眉骨上有一道浅色的刀疤,破坏了整张脸的平衡,给他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戾气。
他的目光很平静,像一口深井,首首地看着柳烟儿。
那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也就在他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柳烟儿的系统面板突兀地弹了出来。
【发现低阶目标】
【姓名:陈默】
【天赋评级:凡品中阶(感知)】
【可掠夺天赋:‘危机预警’(初级)】
【掠夺方式:???】
柳烟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这个男人,竟然也有天赋。虽然只是个辅助型的,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任何一点助力都是救命的。
陈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神,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那道刀疤跟着动了动,显得有些狰狞。
“柳烟儿?”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李妈妈呢?”
柳烟儿回过神,侧身让开路:“妈妈在楼上休息,你……有什么事吗?”
陈默没有进来,他倚着门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上面。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掌心和指节处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手背上青筋隐现,充满了力量感。
“没什么大事。”他淡淡地说,“张爷让我来通知一声,明天的账,一文钱都不能少。如果钱不够……”
他顿了顿,目光在柳烟儿那张绝美的脸上停了一下,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纤细的脖颈上。
“……就拿人抵。张爷说了,他不喜欢病秧子,但对你这种能把病‘过’给别人的,倒是很感兴趣。他说,这种人才,放在黑矿里当监工,应该很好用。”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柳烟儿的耳朵里。
黑矿监工。
那地方的监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用鞭子抽打那些半死不活的矿奴。被送去那里的女人,下场比死还惨。
柳烟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陈默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话我带到了。”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柳烟儿脱口而出。
陈默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柳烟儿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钱?他现在身无分文。
跑?春风楼外面全是黑虎帮的眼线,他一个练气一层的小趴菜,跑不出两条街就得被抓回来。
求饶?更是笑话。
常规的路,全都堵死了。
那么,就只剩下……非常规的路。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陈默的男人,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我……”柳烟儿抬起头,那双含着水汽的眸子里,不见了恐惧,反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想见你们张爷。”
陈默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张爷?”
“我能帮他赚钱。”柳烟儿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赚比春风楼多十倍、百倍的钱。”
陈默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柳烟儿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专属于女子的馨香,混杂着他身上清冷的气息,飘到陈默的鼻端。
他抬起那张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脸,眼睛首首地看着陈默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回去告诉张爷,我这里,有一个能让他成为青阳城首富的法子。他见不见,随他。”
说完,他不再看陈默,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陈默站在原地,脸上那副事不关己的平静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他看着紧闭的房门,那双深井般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