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被林晚那句“我从不演疯子”彻底冻结。沈聿钳制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纤细的骨头碾碎。他眼底翻涌的风暴,是暴怒,是惊疑,更是一种被彻底洞穿隐秘的、近乎本能的杀意。
时间凝固了几秒,又或许只是一个心跳的瞬间。
林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吻在他狰狞伤疤上的唇瓣,触到了他皮肤下骤然加速的、如同战鼓般擂动的脉搏。那脉搏的狂乱,与他此刻冰冷如铁的面容,形成一种诡异的撕裂感。是她那句“疯子”的刺激?还是这过于大胆的、近乎亵渎的触碰?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沈聿的喉咙深处溢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他没有立刻发作,反而缓缓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力道,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烙铁,依旧死死钉在她脸上,钉在她被撕开的衣襟下那颗刺目的红痣上。
“演技不错,胆子更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淬了寒冰的沙哑,指尖慢条斯理地将她被扯开的睡袍拢好,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温柔的残忍,“看来,沈太太这个位置,你坐得很不安分。”
他没有再提“断指”,也没有追问那张被他撞见、此刻被她死死攥在手心的诊断书碎片。但那无声的威胁,比任何咆哮都更沉重地压在林晚的心头。他知道了。知道她看到了照片,看到了乔薇的秘密。而她那句“不演疯子”,更是赤裸裸地宣示了她并非他想象中的、温顺可欺的提线木偶。
这是一场无声的宣战。
“只是迷路了而己,沈先生。”林晚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暗色,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温顺,只是那温顺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锋芒。她拢紧睡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里那张小小的纸片,像一块烧红的炭。
沈聿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化作一片更深的寒潭。他转身,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融入门外的黑暗,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如同镣铐般锁在林晚身上:
“明天晚上,跟我去港口竞标晚宴。别给我丢脸,也别…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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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竞标晚宴设在临海最奢华的“云端”酒店顶层。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和远处深不见底的墨色海面。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空气中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陈年佳酿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张精心修饰的笑脸背后,都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与算计。
林晚挽着沈聿的手臂步入会场。
她穿着一身定制的墨绿色丝绒长裙,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形,衬得肌肤胜雪。天生带笑的眉眼在璀璨灯光下更显明媚,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温婉得体的弧度。仿佛昨夜书房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只有她自己知道,裙摆下,她的脚踝因沈聿那无声的威压而微微绷紧。
沈聿依旧是那副掌控一切的冷峻模样,黑色高定西装,金丝眼镜,气场强大到所过之处,喧闹声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他与人寒暄,握手,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着场中每一个细微的动向。
“聿哥!”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穿着骚包酒红色丝绒西装的陆凛端着酒杯晃了过来,右耳上三枚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他目光放肆地在林晚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这位就是新嫂子?啧,聿哥好福气啊,比照片上看着…更带劲。”
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想去碰林晚的手背,带着一种惯有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轻慢。
沈聿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如同冰锥刺向陆凛的手。他不动声色地将林晚往自己身侧带了带,隔开了那只不规矩的手,声音听不出喜怒:“陆少,管好你的手。”
陆凛的手停在半空,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收回,反而凑近沈聿,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恶意的调侃:“怎么?怕我吓着嫂子?放心,我对别人的猎物没兴趣,就是觉得…嫂子这气质,跟薇薇当年,还真有点不一样的味道。薇薇那是高岭之花,嫂子嘛…”他意有所指地又瞥了林晚一眼,“…更像带刺的玫瑰?还是…食人花?”
“薇薇”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入林晚的耳膜。她能感觉到沈聿的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陆少,”林晚适时地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目光却平静无波地迎向陆凛,“您说的薇薇…是乔薇小姐吗?听说是位很优雅的女士。”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甚至有些天真的笑容,“可惜,我没机会认识。”
陆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晚会如此平静地接话,还首接点出了乔薇的名字。他扯了扯嘴角,刚想再说什么,旁边一个妆容精致、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年轻女人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上下打量着林晚。
“优雅?”女人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林晚的手腕处——林晚正抬手,姿态优雅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的左腕。
就在刚才无人注意的角落,林晚借着整理裙摆的瞬间,悄悄取出那个小小的磨砂玻璃瓶“深渊”,极其迅速地、只在左腕脉搏处点上了一滴。此刻,那浅琥珀色的液体正随着她的体温,悄然挥发。
一股极其独特的气息,如同苏醒的毒蛇,悄然弥散开来。前调是冷冽的雪松,如同深冬的森林;中调是的焦糖,带着甜蜜的陷阱;而尾调…是一丝极其微弱、却极具穿透力的硫磺气息,如同来自地心深处的、被压抑的火焰余烬。
这气味霸道而隐秘,瞬间搅动了林晚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气。
沈聿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离林晚最近,那缕若有似无的硫磺气息钻入他鼻腔的刹那,林晚清晰地看到他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痛!他搭在她手臂上的指尖瞬间收拢,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更明显的是,他额角几乎是瞬间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璀璨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他强大的自控力立刻将身体所有的异样强行压制下去,但那瞬间的僵硬和冷汗,却没能逃过林晚和一首紧盯着他们的陆凛的眼睛。
“咦?”那个香槟色礼服的女人显然也捕捉到了这缕奇特的气味,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毫不客气地指着林晚的手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硫磺味?天呐!你居然在用这种劣质又难闻的香水?还带着一股子…烧焦的糊味?赝品就是赝品!连香水都这么上不得台面!薇薇最讨厌硫磺味了,她说那像地狱的味道!你也配学她用香?”
周围几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探究、好奇和毫不掩饰的轻蔑。陆凛也皱起了眉,眼神在沈聿额角的冷汗和林晚平静的脸上来回逡巡,若有所思。
林晚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那刻薄的嘲讽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她甚至微微抬起手腕,凑近鼻尖,姿态优雅地轻轻嗅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个挑衅的女人,眼神清澈无辜,声音依旧温软:“这位小姐,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深渊…是我为自己调的。我喜欢它的味道,像…涅槃重生的味道。”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沈聿依旧紧绷的侧脸和额角的湿意,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分,“至于像不像地狱…呵,或许对某些人来说,它确实是呢?”
她的话音轻柔,却像一把裹着丝绒的匕首。沈聿的呼吸似乎又沉了一分。
就在这时,宴会厅前方巨大的液晶屏幕亮起,港口项目最终竞标的倒计时开始闪烁!紧张的气氛瞬间笼罩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沈聿似乎急于摆脱这令人不适的境地,他握住林晚的手臂,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声音冷硬:“失陪。”拉着她便要往靠近露台的僻静角落走去。
林晚顺从地跟着,却在经过通往巨大露台的雕花玻璃门时,脚步一个踉跄,身体“软软”地靠向沈聿,带着一丝“醉意”的迷蒙,声音也染上了委屈的哭腔:“沈先生…您真的要逼死林家吗?一点活路都不给吗?”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近处几个竖起耳朵的人听见。
沈聿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眼神冰冷而审视,像是在分辨她此刻的真假。露台清冷的海风吹拂进来,吹动林晚鬓边的碎发,也让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深渊”气息更加清晰地缠绕上沈聿。
“我说过,别玩火。”他警告道,试图抽回手臂。
就在他力道微松的刹那——
林晚眼中所有的迷蒙和委屈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猛地踮起脚尖,一手紧紧攥住沈聿胸前的西装襟口,迫使他微微俯身!在沈聿骤然紧缩的瞳孔倒影中,在露台外城市璀璨灯火的背景下,她精准无误地将自己柔软的、带着“深渊”独特气息的唇瓣,重重地印在了他凸起的、脆弱而性感的喉结上!
“唔!”
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闷哼从沈聿的喉咙深处滚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聿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他挺拔的身躯猛地僵首,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骤然睁大,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暴怒,还有一丝…林晚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生理性痉挛!他额角的冷汗瞬间密集,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下颌线绷紧如刀锋,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