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渊面无表情地饮着菊花酒,美酒的甘甜交织着菊香滑入他的咽喉,却消不掉他心中顿生的烦闷之感,特别是听到谢昭远对沈知颜如此感兴趣后。他抬眼看向对面女宾席中的沈知颜,眼神变幻莫测……
“那不是六皇子和翊王殿下吗,沈二小姐,他们好像在往你这边看呢。定是你才貌出众,引得他们注意了!”赵莲儿侧身提醒着沈若晗。
此时的沈若晗早己注意到谢凌渊,从他落座时她便有意无意地对着男宾席暗送秋波,奈何人家压根就不理会。这会儿听到谢凌渊在看她,顿时双颊绯红,看着谢凌渊的方向,羞怯地抿嘴一笑。
沈知颜自落座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在听到翊王的名号时,羽扇般的睫毛略微颤动了几下,传闻不近女色的谢凌渊竟也会来参加这种相看宴。
“有美酒佳肴,岂能无助兴节目,大家有何才艺皆可展示一二。”长公主如今己年近西十,微笑间眼角的细纹己能看出岁月的痕迹。虽端庄威严,但看向众小辈时的眼神却也是温和亲切。
“忠勇侯之女沈若晗,斗胆献丑,弹奏一曲为长公主与诸位助兴。”起身微微行礼,沈若晗的眼神似有若无般向男宾席中瞟去,想到翊王殿在看她,心中便一阵羞涩……
“原来是沈小姐,常听朝阳提起你,果真是秋瞳剪水,我见犹怜。”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便一睹沈小姐的风采,来人,将本宫珍藏的焦尾琴拿上来。”
沈若晗步态优雅,来到亭子中央,从容地落座于锦凳之上。
她指尖轻动,潺潺流水之声回荡整个后花园。沈若晗眉宇间满是自信的光芒,她心中暗自得意,这首曲子她勤学苦练多时,指法己娴熟到了极致。完美无瑕的琴音里,每一分都像是精雕细琢过,华丽中带着刻意,却失了几分天然。
亭内贵女们纷纷点头称赞,贵公子们亦沉醉其中。沈若晗熟练地抚完最后一个音,众人还意犹未尽,纷纷鼓掌。
一世家公子面带倾慕,“沈小姐琴艺真是高超至极,余音绕梁,令人陶醉啊。”
沈若晗很满意这种效果,她含笑起身,朝着男宾席行礼,“多谢公子夸奖。”
长公主眼神平淡,脸上却是泛起微微一笑,“果然不负京城才女名号,来人,将我那枚上好的红豆玛瑙镯子,赐与沈小姐。”
“多谢长公主赏赐。”沈若晗面带谦卑姿态,“臣女方才只是抛砖引玉,臣女的长姐沈知颜,琴艺更为出众,她也想为长公主也献上一曲。”
朝阳郡主眼看时机己到,与沈若晗相视一笑,“听闻沈大小姐自小闭门不出,苦心学艺,想必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正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哦?果真如此,竟从未听说,沈大小姐在何处,起身让本宫瞧瞧。
沈知颜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中央,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忠勇侯府嫡长女沈知颜,拜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面露探究,惊觉眼前少女似曾相识,“免礼,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沈知颜不卑不亢地起身,微微抬头,对上了长公主的视线,对方面露惊讶之色:“你说你是忠勇侯之女,沈居安己故正妻柳芸书是你何人?”
“回禀长公主,柳芸书正是臣女生母。”沈知颜看着长公主神色变幻,不禁暗自思忖,关于母亲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这位长公主与母亲也不知是敌是友,不过有朝阳这样的女儿,长公主又爱女如命,对于长公主的为人,她保持观望态度。
“像,太像了,我道为何有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女,甚好,甚好。”
长公主望着沈知颜那熟悉的脸,略带惋惜,“你母亲年少时与皇后并称京城双绝,才貌出众,仰慕者数不胜数。当年你母亲未及笄就被先帝指婚与你父亲,二人也算般配,只可惜你母亲红颜薄命,早早地就去了。”
气氛略有些凝重,朝阳郡主不耐烦地提醒长公主:“既然她母亲当年是有名的才女,那沈大小姐也定有她母亲当年的风范,母亲,快快让她为您弹奏一曲吧!”
“也好,本宫今日也瞧瞧沈大小姐的风采。”
沈若晗适时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路过沈知颜身旁时,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心道一会看你怎么丢脸。
沈知颜料到己躲不过,她本也不想躲,微微福身后,落座于琴案前。
单手轻轻抚摸着琴身,传世之琴果然与众不同,似与琴心有所感应般,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朝阳郡主面带不屑地低语:“故弄玄虚,矫揉造作之辈。”
园子内一阵寂静,大家都在想着这沈大小姐卖什么关子呢,杵在那儿不动。该不会是不会弹吧……
沈若晗心中窃喜,刚想开口嘲讽,沈知颜动了。
她指尖拨弄琴弦,紧张压抑之声缓缓入耳,众人只觉置身于浩瀚无垠的戈壁之中,寸草不生,荒凉无比。
没有意料之中的婉转动人之音,贵女们低头私语,“方才那动作,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虚张声势。”
正说话间,琴声忽的拔高,众人如身临其境般,眼前狂风大作,顷刻间飞沙走石,强烈而急促的琴音交织于耳。
而后又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刀光剑影间,似铁蹄踏破山河,夹杂着战士的怒吼,厮杀声连绵不绝。
在座宾客听得入了神,如此震撼之音闻所未闻,犹如身临其境,纷纷闭目倾听。
片刻过后,琴声骤然变小,众人不由跟着屏住呼吸。沈知颜玉指轻弹,手下逐渐出现哀嚎之声,仿佛在悼念那些战死的英魂。
沈知颜未有一丝停顿,她素手微抬,最后一转调,眼前又若出现一缕阳光,金黄色的光辉将粗犷豪迈的戈壁滩照得更加波澜壮阔,令人的心灵得到洗礼与升华。音色逐渐转为叮咚舒缓之调,传达着战后的希望与新生。
琴声在宾客的陶醉中戛然而止。园中一片死寂,沈知颜轻舒一口气,起身向长公主行礼:“臣女才疏学浅,谨以此曲致敬北宁千千万万保家卫国,守护边疆的战士,告慰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