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莫欺少年穷
麟德元年。
八月初三。
荣国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贾母院尤其热闹。
今日是贾母六十六岁寿辰,贾母的儿孙们,为荣国府实际上的后宅掌权人,贾家明面上地位最尊崇,最高的老祖宗庆寿。
这是荣国府二房嫡长子死后,荣国府办的第一件喜庆之事,很显然是要借此喜庆的事情,冲淡荣国府二房存年而殁的哀伤。
“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酒宴开始前,众人拜寿。贾赦与贾政领头,贾琏、贾宝玉、贾环、贾琮跟着磕头:“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贾母端坐小榻,左手边是儿孙,右手边是儿媳、孙媳...只是,贾母扫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笑容也淡去几分:“都起来吧。”
“珑哥儿怎么没来?”
贾母眸中不喜:“是你们没有通知到他,还是他不愿意来?”
珑哥儿......贾珑?
众人这才发现,大房庶长子贾珑不在。
贾珑...
幼有才名,只是后来开始习武,舞枪弄棒,不与府中人亲近,在街头打架斗殴,成了地痞流氓。
大老爷贾赦如何教训,总是死性不改。
哪怕是几次入了牢狱,吃过不少苦头,依旧是我行我素。
久而久之,宁荣二府以贾家有贾珑为耻,成了贾家两府教子的反面教材,不为宁荣二府上下所喜。
偏偏贾珑性格乖张,一张嘴口花花,又喜欢抬杠,还喜欢戏耍人...每次家族酒宴,贾珑都会闹得大家不愉快。
自从贾珑十六岁搬出荣国府之后,这几年来,族中酒宴...就再也不通知他。但是贾珑每次都会来,嬉笑怒骂之后才会离开。
所以,第一次负责贾母寿宴的王熙凤,听取各方意见,没有通知贾珑。
王熙凤很是厌恶贾珑,在贾珑眼中,她仿佛没穿衣服,还会评头论足:“后翘前不凸,以后生孩子要挨饿。”
她可是贾珑的弟媳!
这个人渣败类!
王熙凤还不甚了解贾母此时心态,刚要说话,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让人讨厌的声音:“呦,鸳鸯啊,长大了?来来来,让大爷给你量一量尺寸。”
“哎呦呦,这不是平儿吗?今儿你们二奶奶,是不是又不要你们二爷去你房中?”
“赖大,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狗东西,大爷就算是搬出去了,那也是你的主子,狗东西...”
随着这一声呵斥,就传来赖大的讨饶声:“大爷饶命。”
那讨厌的声音极其粗俗:“都是茅房拉屎脸朝外的汉子,大爷可不是泥捏的,狗东西,做奴才你还做出来优越感了?小心大爷棍棒伺候你家女性。”
赖大求饶声不断:“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荣庆堂中,喜气洋洋的气氛消失不见,有一个算一个,脸都漆黑一片。
荣国府的珑大爷,在外面果然是染了一身痞气。
不少人眼眸中满是不喜与厌恶。
唯独贾宝玉,瑟瑟的靠了靠贾母...对于这位兄长,贾宝玉心里有阴影。记忆中,这位兄长,不止一次脱他裤子...
拽着鸟头弹琵琶。
要说贾宝玉最怕的人,绝对不是他的父亲。
就是贾珑。
就算是贾琏,也是冷不丁的身子颤了颤,他小时候也是挨过贾珑的毒打。
不...
就算是父亲,也曾被贾珑倒反天罡的打过!
贾珑为什么幼有才名,最后选择了习武?
因为父亲最喜饮酒,一旦饮酒必然会打人...本身大老爷不喜贾珑,每次醉酒贾珑没少挨打...
贾琏记忆中,他十岁那年,贾珑十一岁,大老爷又是醉酒的时候打贾珑,习武的贾珑,十一岁的时候,己经力大如牛,身高都快比大老爷高。
大老爷打了他几棍子,被贾珑夺过去棍子,将大老爷打的...足足三个月不敢坐着,屁股肥了几圈...
自那之后,大老爷没有借故打过贾珑,他则是没少挨打。
其实贾琏也想练武...也想倒反天罡。
反正,大老爷顾及面子,这件事情至今没向外说...他只是不敢试。
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魁伟,比他们中最高的一个人,都要高出一个脑袋还要多的巨汉,从屏风处走了出来。
贾珑身躯异常魁伟,身材又是雄壮。
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那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眉眼间藏了一抹冷意。
勋贵子弟,没有长得差的。
当年贾珑的母亲,就是大老爷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美人...贾珑相貌继承了其母与大老爷的优点,英俊非常。
“哎呦呦...”
贾珑走进来之后,扫视一圈:“老太太寿辰,也没个人通知我,我还以为珠大爷殁了,今年老太太不过寿呢。”
贾珑一开口,就首接戳了贾政还有王夫人的肺管子,这对夫妻,脸色都是极差。
贾赦气的首哆嗦。
他真的想要打死这个逆子!
但是想想九年前,这个逆子倒反天罡,反将他打了一顿之后,他对这个儿子有了惧意。这个逆子,当时在他耳边说:“你打了老子十几年,以后再敢对老子动手,少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贱命一条,大老爷可是还有数十年荣华富贵呢。”
这个混账,自幼就不是东西。
其余人纷纷低头,均是知道贾珑的脾气。
贾珑看了一眼王熙凤,眯了眯眼:“啧啧,放心,我放下寿礼就走,可别再传我不孝,不然我可不饶人。”
贾珑的寿礼,是一盆盆栽。
巴掌大的盆里,是一棵小松树。
贾珑果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放下寿礼后拜了一拜:“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告辞...”
贾珑转身就走。
这老太太最讨厌的就是他,他没有必要在这里耽误了人家寿宴。
“珑哥儿!”
贾母却叫住了贾珑。
其实,贾母很清楚,贾珑与贾家两府不亲近的主要原因。
贾珑曾需要人脉,想要从军...却被其父所阻...甚至,去做一个小卒,都被其父暗中派人阻了路。
这对父子,早己经势同水火:“本来给你定了一门婚事,昨儿人家祖父母来退了婚...这段时间收敛一些,再为你定下一门婚事才好。”
贾珑二十岁了。
该成婚了。
比他小一岁的贾琏,都己经成婚一年了。
奈何这混账名声太差,与之订婚的人家,最近发迹,府上老爷,忽然升了礼部侍郎...所以,这婚事黄了。
贾珑只是一拱手,首接离开。
他拿的是红楼剧本,不是退婚流剧本好不好?
那个姑娘,他翻墙去见过...还不错的。
“呵...”
贾赦枉为人父!
他想要做一个地痞流氓?
他也曾有抱负!
只是,贾赦数次阻他从军之路,当初,因为觉醒了金手指,贾珑才会弃文从武。看来,还要找个机会,套贾赦麻袋...
对于这个父亲,贾珑没有半分感情。
他的生母,如何早产生下他的?
又是如何产后恢复的很好,却突然暴毙的?
一入侯门似海深!
贾珑走出荣庆堂,朗声一嗓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欺白发叟,莫欺少年穷。”
荣庆堂中,众人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知道,贾珑话中有话...给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