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还说个没完没了了，”江野搂住李顽的脖子，俩人一对眼神儿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了。
江野站在酒店门口，点了根爆珠烟，瞥了眼李顽。
李顽的特意放慢动作在他面前走了两圈，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个……丑兮兮的方形兔娃娃。
他以极慢的速度打开，挑了挑眉，满眼都是“快问我快问!”
“骚死你得了，李顽!”江野慢吞吞咬着烟嘴，“怎么着，谢羽送你的？”
哎，爽了!
就是在兄弟面前炫耀最爽!
“那必须的，你离我远点，别把谢羽给老子缝的兔子熏臭了。”他一脸嫌弃。
？!
江野都震惊了，抓着他胳膊晃了晃，
“李顽？!我兄弟呢？我兄弟是不是被你夺舍了？你谁啊，从老子兄弟身体里出来!”
李顽用有病的眼神儿看他，江野也同样用病得不轻的眼神儿看他。
江野憋了半天，
“算了，不跟恋爱脑计较。”
半响，他在李顽面前晃了晃烟，
“有没有闻到？”
他深吸一口，
“闻起来是咱小时候经常吃的那种话梅糖的香味儿，抽起来呢，是特清凉提神儿的薄荷香。”
装，李顽往嘴里丢了颗大白兔奶糖，老子就看着他装。
江野呲着大白牙一乐，爆珠烟抽到快三分之一，他手快的那么一捏，“砰”一声。
薄荷更凉更丰富的口感在嘴里漫延，就像是吃了块透心凉的薄荷糖，连呼吸的空气都变清新了。
“你这跟吃薄荷糖有什么区别？”李顽听他一通吹，很是不屑。
“区别是，这是崔彦送我的!”江野终于揭秘了真相，甚至激动的扭了扭屁股，“还没跟你说吧，我追了多年的媳妇儿终于追到手了!”
“你懂我吗？老李!”江野抬起拳头强行抬起李顽的拳头跟他撞了一下，“我知道你必懂啊!”
“舔狗舔到最后果然是啥都有!哥真香了，你懂不懂？”
“舔狗的世界老子真不懂。”李顽默默与他拉开了点距离，省得让过路的人以为他认识江野。
江野一把搂住他肩膀，框框就是一顿拍，
“兄弟啊，兄弟，你很快就要上路啦，兄弟抱一抱，再说说心里话……”
李顽:“再拍吐你一脸。”
这顿饭俩人出去唠嗑唠了半个小时，回来时一个两个的，张开齐和李颜艺不知怎么回事，张开齐人来疯能理解，李颜艺呢，上了趟厕所回来一口一口把自己灌醉了。
李颜艺不仅醉，还哭，重点是人都不知道她哭什么，哦，好像吴初懂一点，他像个尽职尽责的好姐妹，把她捞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小孩儿似的。
见李顽来了，李颜艺才红着眼圈喊，
“哥，我以后要失去你了吗？”
“失去个屁啊，你不但没失去你哥，你还得了个天仙儿嫂子。”
李顽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丫头怎么回事了，估计是二十年没动心的老哥一动心把人给动走了，这丫头觉得他憋了个大的，可能觉得被抛弃了。
毕竟从小到大，只专注于麻将事业的老妈是没功夫管李颜艺的，连李颜艺初中来月经这么私密的事情都是他哥找了生理健康小视频教她的，他人虽混，一天到晚没正事，对这唯一的妹妹却是上心得很。
失去了李顽的庇护，李颜艺就要独自面对外界的雨打风吹了，做为一个窝里横的小霸王，她挺不安挺无助的。
“你哥总不能一首护着你吧，”李顽扯了扯裤脚蹲下来跟她掰扯，语气难得软了下来，“你看看你，三天两头换工作，三天两头换对象，没个长性。”
“正好，哥走了以后你就把盘得那美甲小店继续捯饬捯饬，最近灵感也找得差不多了吧，浪也浪得差不多了，该稳下来干点实事儿了，哥每个月都回来检查。”
李顽抬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都大姑娘了，以后保护好自己，别三天两头找臭男人，老子见一个打一个……”
他说着臭男人，李颜艺不自觉瞄了眼吴初。
不找臭的，找香的吗？
吴初好像不臭，他身上从来没有臭味儿，也没有香水味儿，从来是淡淡的洗得很干净的皂角味儿，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味道。
“你闻什么呢？”李顽见李颜艺吸着鼻子往人吴初身上歪，赶紧扯了她胳膊一把。
“老大，颜颜艺可能是醉、醉糊涂了，要不我、我带……她回去？”吴初在一旁扶着歪歪扭扭的李颜艺。
“行吧。”李顽很糟心的看了眼妹妹。
“还有那货，交给你俩了。”
李顽朝张开齐一抬下巴，张开齐己经喝得不知今夕何夕了，跟谢羽聊完后俩手往桌上一摆头一埋就是呼呼大睡，这会儿己经在梦里跟周公畅谈了。
谢羽牵着李顽的手，俩人伴着落日余晖出发了，夕阳拉长了俩人的影子，前路是未知的，但起码目前，俩人的心是甜蜜蜜的，是裹满了蜜的糖，黏得难舍难分。
李颜艺埋在吴初的肩膀上，吴初的肩膀己经被她哭湿了大半。
李颜艺走路都歪歪扭扭的了，吴初脱下她的鞋，小心翼翼替姑娘揉了揉磨得发胀红肿的脚后跟。
李颜艺嘴里哼唱着不知什么歌，吴初不敢再给她套鞋子，找了个纸袋子把他的鞋装起来。
醉了的人不但稳不住身子，貌似比平常还重了些，晚风凉飕飕的，吴初愣是被折腾出了一身热汗。
他蹲下身不够，还得双手双脚并用才能稳住李颜艺，纸袋子交给醉鬼肯定一下子给甩飞了。
吴初只好用牙咬着，非常艰难的走在大马路上。
他非常无比的想打辆出租车，奈何李颜艺又哭又笑又吵又闹，吴初的微分碎盖头都快被她抓成火炬头了。
“我有一个小吴初，谁来也不给，有一天我骑着他，去呀去赶集……”
就凭李颜艺这在大街上开演唱会的架势，哪个司机敢拉他们啊，不报警就不错了。
“驾驾驾～”李颜艺忽然一拍吴初屁股，“快点快点，我要回家，我……我又要吐了……”
吴初被她拍得一趔趄，本来就走得不怎么稳，走两步要喘两步，趴她背上的李颜艺还非常不老实，净给他捣乱。
吴初的小身板险些没给她压趴下，沿途是一点不敢歇着，怕一歇着就走不动道了，
“颜艺，我们马、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坚持……”
他这个坚持俩字刚冒个头，李颜艺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趴在他背上被颠得左摇右晃，胃里沉甸甸的不断翻涌上来，而这些东西就在吴初弓着身子要背她上楼的时候，“哇啦哇啦”吐了个干净。
吐完的李颜艺爽了，吴初被她害惨了。
衣服算是报废了，流得他裤子上也全都是，他闭着眼深呼吸，闻到的全是李颜艺胃里未被消化的残渣和胃液的酸气。
这一瞬间他差点抑制不住也跟着想吐了。
吴初忍了又忍，将托了托李颜艺的大腿，强行压下了那种想要跟着呕吐的感觉，胃里一阵阵跟着抽。
到家门口的时候吴初的腿都是打颤的，他带李颜艺走的时候特意看了看，离他们吃饭最近的酒店步行也得半个小时，就他家租的小房子最近了，不到二十分钟。
就这二十分钟都快把不经常锻炼的吴初累的大腿抽筋，最后开门的时候他几乎是抖着手开的。
刚一进门就栽到了地毯上，背上的李颜艺咕噜咕噜自个儿翻到了地毯上。
吴初把她扶起来，递给李颜艺矿泉水让她漱漱口，顺便用热毛巾裹了一下她的脸和脖子，把她整干净，吴初才余出空儿收拾自己。
“颜艺，先、先去洗澡好不好？”吴初一边把弄脏的衣服脱了一边儿问她。
李颜艺非常的会吐，自己身上倒是没沾上，一股脑全吐吴初身上了。
没听到应声，换好衣服的吴初凑近了仔细看她，李颜艺拿胳膊盖着脸，面色苍白，神色似乎是不安的，不知想起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嘴里喃喃着，
“我错了……妈，别打我……哥!哥救我啊……”
她哭喊着喊着把自己团成个球，塞巴塞巴硬生生要往沙发的角落里那条空隙里挤。
“别、别怕，是我，颜艺。”吴初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让我来保……护你，行吗？”
李颜艺被手捂的严严实实的眼睛忽然露开一条缝，吸了吸鼻子，
“你是谁？我要我哥……我哥不要我了……”
吴初费劲巴拉又很有耐心的劝她，
“你你哥只是暂、暂时离开，他没有丢……下你。”
这话刚落地，吴初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因为李颜艺嗷呜嗷呜又放声大哭起来。
心爱的姑娘哭得吴初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做什么，只是鼻子也酸了起来，泪水不自觉也流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颜艺不知何时停下了哭闹，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蹭上去擦了擦吴初的眼角，微微歪了歪头，声音里带着鼻音和哭腔，
“你哭什么啊？”
吴初赶忙抹了一把眼泪，嗓子发哑，
“不、不知道，你一哭，我就……想跟着哭了。”
他以为李颜艺会取笑他，却没想到李颜艺凑得更近了，身上栀子味儿的香水越来越浓，她的大脑完全放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借本能的捏了捏吴初的脖子，就像是揉捏小猫的后脖颈一样。
她的额头抵住了吴初的，碰上吴初呆呆的眼神儿，熏红的眼尾和鼻尖，眼角未抹去的晶莹泪珠，她想也没想就凑上前用唇抿了一下。
吴初的呼吸一下子滞住了，在反应过来李颜艺做了什么后，李颜艺微凉又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吻在了他的眼角，吴初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心脏去拥吻他深爱的姑娘。
他深爱的姑娘舔了舔唇角，定定的看着他，
“咸的。”
什么？
李颜艺咂吧咂吧嘴，又重复了一遍。
吴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都快凉下来了。
吴初自嘲一笑，什么啊，只是尝尝眼泪的味道，害他白激动一场。
他也只是好脾气的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喝醉酒的弱智儿童李颜艺又在努力把自己往沙发缝里挤，致力于把自己挤进去。
吴初进了浴室，调试好水温，去客厅叫李颜艺。
他刚转了个身的功夫，客厅居然就空无一人了？!
她总不能原地遁地消失吧？!
吴初忙看了眼房间门锁，是关着的，他仔细一回想，好像进屋是带上了门的。
这话儿吴初却不那么确定了，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气，一边抬高声音喊她的名字，一边儿飞奔去各个屋里找她。
几个屋都找了个遍，令他心冷的是，哪里都没见李颜艺的影子!
难不成……他真的忘了关门，李颜艺就那么两分钟就跑出去了？
吴初缓缓蹲下身子，手握成拳锤了锤头，该死，他怎么那么笨，怎么能放醉鬼一个人呆着，李颜艺万一真跑出去，她一个好好姑娘，躺大街上岂不是任人捡尸？
吴初越想心里越后怕，他抓起钥匙，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这念头掠得他一阵后怕，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用手电筒打着光把家附近的草丛都照了个遍，整个小区遇见的人几乎都被他结结巴巴拦住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醉酒的姑娘，大概个子到他额头……”
吴初生平第一次憎恨自己口吃的毛病，他问到小区保安的时候都颓丧了，想着实在不行就报警去。
保安大爷头发花白，递给他刚泡开的茶，声音和蔼，
“我确定没见过她，光看见你把她背进小区了。嗓子都快冒烟了吧，喝口水润润。”
吴初颓丧的摆了摆手，单薄的背影看起来甚至显得凄凉，他茫然的想，真找不到李颜艺只能报警了。
保安大爷看着有些不落忍，在他身后喊到，
“小伙子啊，别着急，万一姑娘自己回家了呢?”
吴初被这一句话激得勉强攥了攥拳，是啊，万一呢，万一李颜艺又跑回家门口了，或者……或者是他没仔细找……再去家里找一遍!
思及此，吴初冲大爷挥手后步伐加快，甚至跑了起来。
他回到家门口，没看到李颜艺的影子，眼神黯然了片刻，定了定神，在家里到处找，一片地方都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地方都要仔细翻一翻。
在打开他自己的衣柜时，扫到衣柜的牛仔布料衣角，他的瞳孔颤了颤，在看到李颜艺那张熟悉的脸时，吴初的腿一下子软得站不住了，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
还好……还好……
李颜艺蜷缩在衣柜里，睡颜平静安然，她五官立体小巧，平常看着是特活泼的邻家女孩儿，只有睡着时才显得乖乖软软，带了点孩子气。
吴初一下子鼻子酸得厉害，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李颜艺平平安安还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这人一旦情绪上来了，眼里立刻开了闸门，没忍住抽了口气。
李颜艺动了动，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他，嘟囔着，
“你怎么才来找我，我等了你好久。”
吴初笑了笑，很温柔的哄她，
“是我、我让你久等了，以……后不会了。”
李颜艺冲他一伸胳膊，吴初这回没再敢让她洗澡，轻轻搂住李颜艺，安抚似的顺了顺她的后背，把她抱了出来。
给李颜艺盖好被子，看着黑暗中她安谧的睡颜，吴初的心好歹放进了肚子里。
他此时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算去沙发眯一会儿，悄声站起身时手腕却被李颜艺捉住了。
“你去哪?”她眼巴巴看着他。
“我去……客厅。”吴初回。
“去客厅干什么?”
“睡觉啊。”吴初不明所以。
李颜艺坚决的拍了拍身侧的床，往里挪了挪，意思简洁明了。
吴初吞咽了一下。
同床共枕这件事是他青春期见到李颜艺后经久不散的念想，可……趁人之危不是他应该做的。
“快点嘛，给我讲故事!”李颜艺又不困了，眼睛睁得溜圆。
吴初只得躺下了，躺得平板板的，自我催眠:我就当哄孩子了，等她睡着我就离开。
不成想，李颜艺没催眠成，他先把自己给催眠了。
吴初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甚至忘了跟李颜艺说了什么，没两句话就迷糊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