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说过啊。"
苏玛丽后颈的汗毛还竖着，餐桌对面男人腕表的反光像把冰锥刺进她的瞳孔。蓝牙耳机里传来陈大路敲键盘的咔嗒声，混着三只猫此起彼伏的呼噜。
"Excel第38行。"她假借整理头发按住耳机，镶钻高跟鞋跟的微型摄像机正对着男人领带夹上的蛇形纹章，"你说过最喜欢《小王子》的日初版插画。"
男人切牛排的餐刀在瓷盘上刮出锐响。林小满的星座预测文档在苏玛丽手机后台闪烁——今天座幸运色是墨绿，而对方领带是明晃晃的鹅黄。
"看来林首席的占星术也有bug。"陈大路的声音混着猫叫从耳机溢出，"嫌疑人所有行为轨迹都在反向操作星座指南。"
写字楼里，林小满把防渣男喷雾拍在桌上，瓶身标签"巨蟹座特供"被震得一角。赵光明正往运动包里塞假警徽，腹肌轮廓在紧身T恤下随着动作起伏："所以现在去抓人？"
"等等。"陈大路的显示器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三只猫同时从主机箱上炸毛跳开，"他在反向追踪我们的信号！"
苏玛丽的高跟鞋尖不动声色地碾过地毯。她记得父亲保险箱里也有枚蛇纹领带夹，而眼前男人正用她十二岁生日时父亲说过的原话："等玫瑰花开到第七朵的时候..."
便利店玻璃门被猛地推开，风铃声中走进来三个穿JK制服的女孩。男人突然按住耳麦起身，苏玛丽瞥见他西装内衬闪过银光——和上周数据交易时那个比特币买家的穿着完全一致。
"目标移动了。"林小满的声音在耳机里发紧，"赵光明你从后门..."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俯身凑近苏玛丽："玛丽小姐知道吗？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其实卖两种答案。"他指尖划过她锁骨时，藏在美甲里的微型麦克风捕捉到电子杂音，"一种是买家要的，一种是卖家编的。"
陈大路的键盘声戛然而止。监控画面里，男人离去的背影在货架间突然分裂成三个——全息投影的残影消散在关东煮的热气中。
"见鬼！"赵光明撞翻了两箱泡面才刹住脚步，"这特么是魔术师还是黑客？"
林小满的星座耳环撞在喷雾瓶上。薄荷味在空调风里炸开的瞬间，她突然抓起陈大路桌上那本《算法导论》："你所有预测模型的基础数据是什么？"
"当、当然是你的星座分析报告啊..."陈大路的三只猫集体钻进主机箱后面。
苏玛丽的高跟鞋跟在地铁玻璃上敲出摩尔斯电码。她看着自己发群里的消息——57位受害者中，有41人收到过写着星座运势的早安问候。
"我们被钓鱼了。"林小满把书摔在桌上，纸页间飘出张便签条，上面是赵光明相亲对象的星座分析，"嫌疑人用我的预测模式当诱饵，专门找那些反向操作的..."
刺耳的刹车声从手机传来。苏玛丽看着突然黑屏的电梯监控，男人最后那句话像冰水渗进脊椎："告诉林小姐，双鱼座的幸运物从来不是贝壳。"
赵光明举着被篮球砸变形的路由器冲进来时，正看见林小满把整瓶喷雾倒进垃圾桶。陈大路手忙脚乱地拦截着数据洪流，三只猫的尾巴在键盘上扫出一串乱码。
"准备B计划。"苏玛丽扯下假发套，发丝间藏着的数据线首接插进主机USB接口，"既然他喜欢反着来..."
凌晨三点零七分，便利店冰柜的玻璃上倒映出西个身影。林小满的星座APP突然推送特别提示：今日宜破忌。
"因为你说过啊——"
赵光明咀嚼着耳机里苏玛丽最后那句话的余音，肱二头肌在发力时绷出漂亮的弧度。杠铃片碰撞的金属声恰好掩盖了他蓝牙耳机里的电流杂音，镜面墙反射出身后三个正在做俯卧撑的男人，他们的动作节奏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统一着。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穿黑背心的光头突然停下，后颈的文身随着转头动作扭曲成奇怪的符号，"新来的，史密斯机不是这么用的。"
赵光明感觉三只眼睛同时钉在自己脊椎上。他故意让杠铃咣当砸在架子上，挠头露出体育生特有的憨笑："教练说要多练核心肌群..."
"Excel第38行。"耳机里陈大路的声音突然插入，三只猫在背景里此起彼伏地叫着，"他们每组动作都是质数次数。"
汗水顺着赵光明的人鱼线滑进运动腰包里，那里藏着微型摄像机。镜子里光头己经走到龙门架前，正在用看似随意的角度调节配重块——左三右七，上五下九。
"他们在用斐波那契数列传递信息。"林小满的声音像薄荷喷雾突然炸开，赵光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假装系鞋带，看见光头的小腿肌肉在说到"老地方见"时突然绷紧。
"卧槽卧槽卧槽——"赵光明用毛巾盖住嘴小声咆哮，"现在怎么办？"
苏玛丽的冷笑从耳机传来："你不是有八块腹肌么？现学现卖啊亲爱的。"
当赵光明开始用二头弯举做摩尔斯电码时，他注意到穿红鞋的瘦子突然停止了卷腹。健身房的空调出风口正对着他后背，汗湿的速干衣贴在后腰藏着的警报器上。
"17组。"红鞋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的跑步机上，液晶屏显示的速度恰好是5.8km/h，"你倒是记得清楚。"
赵光明瞥见光头正在擦拭的哑铃上反光出手机屏幕——聊天界面最上方写着"标本12号"。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监控里看到的受害者名单，喉结滚动时尝到咸涩的汗味。
"当然记得。"他咧嘴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我前女友教数学的。"
整个健身房的灯光突然暗了半秒。赵光明在阴影中看见红鞋的手伸向运动包，包带上的金属扣映出冷光。他的视网膜还残留着刚才杠铃片上的数字——12.5kg，和上周受害者失踪时体重减轻的斤数分毫不差。
"程序有bug！"陈大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们在测试你！正常健身者根本不会——"
赵光明己经一个箭步跨到深蹲架前。当他抓起120kg的杠铃时，听见自己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红鞋的瞳孔在看见他徒手掰弯杠铃杆的瞬间骤然放大，金属变形的刺耳声响让前台正在扫码的姑娘抬起了头。
"牛逼啊兄弟！"光头突然大笑着拍他后背，掌风带起赵光明后颈的汗毛，"练CrossFit的？"
汗水迷了眼睛。赵光明透过睫毛上的盐粒看见红鞋默默把运动包推回了储物柜，柜门编号57在顶灯照射下投出细长的阴影——和苏玛丽表格里最后一个受害者的编号相同。
"其实我更喜欢自由搏击。"赵光明把变形的杠铃杆拧成麻花状，金属摩擦声盖住了耳机里林小满的吸气声。他的余光瞥见更衣室门缝下闪过一双镶钻高跟鞋——苏玛丽上周失踪的那只Jimmy Choo。
光头递来的功能饮料瓶盖上有个小孔。赵光明在仰头喝水的瞬间，看见天花板消防喷淋头上粘着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冰镇饮料滑过喉咙时，他突然意识到瓶身包装的条形码被刻意刮花了中间三位。
"明天晚上九点。"红鞋往他手心塞了张健身房私教课体验券，印刷字体在汗水浸染下显出隐藏的荧光墨迹，"带你去见识真正的...力量训练。"
赵光明转身时假装踉跄，肘部"不小心"撞碎了消防柜玻璃。警铃声响起瞬间，他看见体验券背面用指甲划出的痕迹连起来正是临海市码头地图。更衣室传来苏玛丽标志性的高跟鞋声，节奏比平时快了1.5倍——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记得穿宽松点。"光头帮他捡起运动包时，手指在包带暗袋位置停留了0.3秒。赵光明闻到他袖口飘来的香水味——和林小满昨天分析的"标本男友"专用古龙水一模一样。
储物柜镜子映出他后腰上渐渐显现的红色印记，形状像被什么电子设备灼伤的条形码。蓝牙耳机在此刻彻底失灵，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赵光明看着镜中自己被汗水浸透的倒影，突然想起陈大路说过诈骗团伙会给"优质猎物"打上电子标记。
健身房的音响突然切歌，鼓点震得地板微微发颤。赵光明在重低音中听见红鞋对光头耳语："...比57号标本的肌肉量还高15%..."他的运动裤口袋里，被拧成麻花的杠铃杆正发烫，烫穿了布料贴在大腿皮肤上。
更衣室方向传来苏玛丽刻意提高的笑声，混着高跟鞋跟碾碎什么东西的脆响。赵光明把体验券对着灯光旋转30度，隐藏的荧光字迹拼出"标本陈列室"五个字。当他推开玻璃门走进盛夏的夕阳里时，身后健身房的落地窗上，正映出光头举起手机拍照的反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