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批阅着文件，桌上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
看到进来的是陆明轩，他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哦，是小陆啊，快坐快坐。”
对于这个新晋的“得力干将”，杨厂长是越看越满意。
扫盲班的事情，他己经听张建国汇报了八百遍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心里是真高兴。
“陆副部长，找我有什么事啊？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我给你解决！”杨厂长大包大揽地说道。
“谢谢杨厂长关心。”陆明轩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工作上没什么困难，就是……我有个新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哦？新想法？”杨厂长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你小子脑子活，总能搞出点新花样。”
陆明轩将手里的提案，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杨厂长，您先过目。”
杨厂长接过文件，扶了扶眼镜，低头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标题——《关于在全厂范围内，开展每周免费电影放映活动的提案》，他的眉头就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小陆，你……你没开玩笑吧？”
“每周？免费？放电影？”
杨厂长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杨厂长，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陆明轩的表情，严肃而诚恳。
杨厂长把提案往桌上“啪”的一放，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连连摇头。
“胡闹！简首是胡闹！”
他指着陆明轩，一副“你是不是发烧了”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去市里电影公司租一次片源，要花多少钱？咱们厂那个放映机，老掉牙了，三天两头坏，维修保养不要钱啊？还有电费，场地布置，这些……这些都是钱啊！”
“咱们厂现在是什么情况？处处都要用钱！生产要扩大，设备要更新，我这个厂长，为了几颗螺丝钉都得跟人掰扯半天。你倒好，一张嘴，就要每周放电影？你当咱们厂是开银行的啊？”
面对杨厂长的疾风骤雨，陆明轩一点也不慌乱。
他等的就是这个反应。
他等杨厂长发泄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厂长，您先消消气。”
他给杨厂长空了的茶杯续上水，动作沉稳。
“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这笔钱，看起来是花出去了，但实际上，在我看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投资？”杨厂长吹胡子瞪眼，“投到电影院里，听个响？”
“不。”陆明轩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是投资到咱们厂几千名工人的心里。”
“您想啊，工人们辛苦劳作了一周，身心俱疲。到了周末，能拖家带口地，在厂里看上一场不要钱的电影，这是多大的福利？多大的享受？”
“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厂里惦记着他们，关心着他们！他们会把厂当成自己的家！”
“带着这份感激和热情，到了周一，他们回到工作岗位上，干活能没劲头吗？生产效率能不提高吗？”
“一场电影，几百块钱的开销，换来的是全厂几千名工人一周的好心情和高昂的生产热情。厂长，您说，这笔账，它划不划算？”
杨厂长被陆明轩这一番话说得，愣住了。
他……他好像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他只想着省钱，却没想过，钱还能这么花。
陆明轩看着他的表情有所松动，再接再厉，抛出了第二张牌。
“而且，厂长，这不仅仅是福利问题，更是咱们轧钢厂的脸面问题！”
“您想想，这事要是传出去，别的厂会怎么说？‘听说了吗？红星轧钢厂，每周都给工人放免费电影！’‘乖乖，那福利也太好了吧！’到时候，是咱们整个厂有面子！”
“报社的记者听说了，过来采访报道，登在报纸上，标题我都想好了——《红星轧钢厂心系职工，文化生活暖人心》。这对于咱们厂的声誉，是多大的提升？”
杨厂长听得眼睛都亮了。
对啊！
面子！声誉！
他这个厂长，不就好这个吗！
他似乎己经看到了，自己在全市国营企业厂长大会上，被点名表扬的光辉场面。
陆明轩见火候差不多了，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是他用“乾坤笔”精心绘制的。
封面设计得庄重典雅，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关于电影放映活动对提升生产效率与集体荣誉感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张清晰的图表。
横轴是“投入成本”，纵轴是“预计产出效益”。
那条代表效益的曲线，经过乾坤笔的优化，画得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充满希望，一路飙升，看得人心情澎湃。
后面还有各种数据分析，逻辑推导，虽然有些是陆明轩基于后世管理学理论“编”的，但被乾坤笔一润色，显得无比专业，无比权威。
杨厂长看得是连连点头，嘴里啧啧称奇。
“有理有据，有理有据啊……”
他看陆明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宝贝疙瘩。
这小子，不光会办事，还会写报告！这报告写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让人不服都不行！
看到最后，杨厂长心中的天平，己经彻底倾斜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
“批了！”
他拿起钢笔，在陆明轩的提案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给你批了！”
签完字，他又有点肉疼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小陆，你可得给我把这事办好！要是到时候，光花了钱，生产效率没见涨，我可要拿你是问！”
“厂长您就瞧好吧！”陆明轩自信一笑。
他收起文件，站起身，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走出厂长办公室，陆明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资金的问题解决了。
接下来，就要去解决“人”的问题了。
放电影，绕不开一个人——放映科的许大茂。
一想到许大茂那张尖酸刻薄的脸，陆明轩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扬起。
呵呵，许大茂。
以前是你找我麻烦，现在，轮到我来给你“安排工作”了。
他脚步一转，朝着放映科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