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西年三月初三,龙江关外,旌旗蔽日,甲胄生辉!
晨光刺破薄雾,洒在十万西征大军阵列之上,冰冷的铁器折射出森然寒光。
徐达高踞点将台,按剑而立,目光如电扫视下方。
他身侧,是蟒服金冠、沉稳如渊的监军太子朱标,和一身戎装、兴奋难抑的先锋燕王朱棣。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响彻云霄,带着古老的杀伐之气。
咚!咚!咚!咚!
战鼓雷鸣,一下下如同砸在每个人的心口,点燃血脉中的豪情!
点将台下,十万健儿列阵,刀枪如林,肃立无声,只有寒风卷动旗帜的猎猎声响。
“将士们!”
徐达的声音如同虎啸龙吟,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胡虏未灭,残元余孽,勾结吐蕃,窃据我汉唐故疆!窥伺中原!”
“此去西征!荡平不臣!
复我河山!扬我国威!”
“此战!非为封王觅侯!
乃为大明!为子孙!
立万世太平之基!
吾等身后,便是家国父老!
吾等刀锋所指,便是大明日月所照!”
“大明——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十万人的怒吼汇聚成磅礴的声浪,首冲云霄!
朱标神情肃穆,胸腔热血激荡。
朱棣早己是面红耳赤,跟着嘶声呐喊。
李祺站在“太子卫”最前列,一身崭新玄甲,
腰悬宝刀,身侧杵着暗红“破岳”长枪。
他感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士气,体内霸王之力也隐隐沸腾。
点将台侧后方,送行的人群早己泪眼婆娑。
李氏死死拉着李善长的胳膊,强忍着才没哭出声,
泪眼朦胧地看着儿子那挺立如松的小小的身影。
她旁边是次子李佑,挥舞着小手,
喊着:“哥哥!哥哥!”
李善长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发颤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看着儿子,目光复杂无比——有骄傲,有心痛,有担忧,最终都化为一声深藏心底的叹息。
不远处勋贵家眷中,一道清丽的身影静静伫立。
刘璟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裙衫,手中紧紧捏着一个小巧的青色药囊。
当大军开始缓缓开拔,如同钢铁洪流般启动时,
她终于忍不住,在贴身丫鬟的掩护下,小步跑向行军队伍经过的路侧。
“世子!”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急切,将手中的药囊飞快地塞到刚好经过的李祺手中,脸颊泛起红晕,声音压得极低:
“里面…是家父所配的清心避瘴之药,雪山寒毒…或可缓解几分…莫要…莫要太过逞强…”
说完,不待李祺反应,便低着头,拉着丫鬟匆匆消失在人群之中,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如同空谷幽兰的馨香。
李祺握着尚带着少女体温的药囊,看着那仓促消失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他珍重地将药囊贴身收好,与临安所赠的金疮药、玉佛坠放在一处。
大军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西行,离应天越来越远。
队伍中,还有十几个穿着便装却异常精悍的身影,
他们背负着巨大特制背囊,
里面装着工部精心打造的精钢冰镐、带陨铁钉齿的钉鞋、厚实无比的白熊皮裘、火浣布内衬、高浓度烈酒以及密封的肉干盐糖等。
他们是徐达亲自挑选,专门准备配合李祺深入昆仑的向导、锦衣卫好手和军中顶尖的攀爬斥候。
行军是枯燥而艰苦的,尤其是对朱棣这样的年轻人来说。
起初的新鲜劲过去后,便是漫长的跋涉与颠簸。
夜晚扎营时,各营领到了制式的陶土煤炉和蜂窝煤块。
当篝火点起煤炉,带着特制烟囱的铁管将废气排开,帐内很快便温暖如春,驱散了北地夜晚的寒气。
比起传统篝火取暖的烟熏火燎,煤炉简首让老兵们欣喜若狂。
“嘿!这新玩意儿真他娘的带劲!”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卒捧着搪瓷缸子,里面是滚烫的热水,围着煤炉暖手,
“以前宿营冻得蛋疼,现在倒好,暖烘烘的,还能烧热水喝!”
“听说这黑疙瘩叫蜂窝煤?
是韩国公家那小神仙弄出来的?”
“还有咱现在吃的这‘金疙瘩’……”
另一个老兵从怀里掏出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
“又顶饿又热乎!还不用怎么生火费柴!”
朱标很快投入了他的新角色——监军。
他不再仅仅是太子,更是这支庞大军队的一部分。
白天,他骑在马上,仔细观察队伍行进、辎重转运、营寨布置。
夜晚,便在中军大帐向徐达请教行军用兵之道,学习处理繁杂的军务文书,
从粮草消耗、士气抚慰到与沿途府州县衙的交涉。
徐达起初是作为臣子应对太子问询,
渐渐却被朱标的勤奋、谦逊和天生敏锐的洞察力所打动,倾囊相授。
一老一少,在大帐昏暗的灯火下低声探讨军情的身影,成了中军的一道风景。
朱棣则是如鱼得水。
他被授予了一个“百户”的虚衔,带着常茂、徐辉祖、汤鼎等“太子卫”核心成员,组成了先锋斥候的一部分。
每天的任务就是策马狂奔,熟悉地形地貌,练习马上骑射,进行小股部队的对抗演习。
尘土满面、汗流浃背是常事,但少年们乐此不疲,嗷嗷叫着互相较劲。
常茂力气最大,马上近战冲锋所向披靡,被徐达亲兵营的老卒戏称为“小常十万”。
徐辉祖则展现出超越年龄的冷静和谋略,好几次小规模对抗中,设下的圈套连经验丰富的斥候队长都着了道。
朱棣勇猛激进,常第一个冲入“敌阵”,
虽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那股舍我其谁的冲劲,让徐达都暗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