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泡面早凉透了,油花在面汤上凝成一层白乎乎的膜,看着就像蒙了层哈喇子,反胃得让人想皱眉。
谁知道苏南那伙人翻东西时有没有往里面加料,吴斜干脆从背包里摸出两块压缩饼干,准备去马茂年那边开小会。刚掀帘要走,苏南的手下就横在门口,大概是被张白安刚才那手吓得够呛,梗着脖子非要他一个人去。
吴斜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本来也没想带人——如今的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人护着的毛头小子了,论起算计,十个马茂年捆一起都未必是对手。作战靴碾过帐篷门前的沙砾,发出咔啦轻响。
张白安嚼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饼干渣掉在膝盖上都没察觉。黎蔟在旁边嘀嘀咕咕,把饼干掰得碎成渣,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抱怨:“苏南那些人太缺德了,偷摸拿图纸就算了,现在还害得我们只能啃这破饼干……”声音含混不清,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腮帮子鼓鼓的。
惹得张白安无奈地瞥他一眼,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向游戏面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东西悄悄变了样——任务提示的小红点没了,好感度的提示条也消失了,只剩下他和齐浣的聊天框孤零零悬着,像个被掏空了零件的旧手机壳。
不过想起黎蔟最后那99的好感度,心下稍安:幸好没了,兄弟感情总不会变味吧。
“吃慢点,别噎着。”王蒙看张白安嚼饼干跟吞药似的,赶紧递过一瓶矿泉水,又拍了拍黎蔟的后背,“你也消停会儿,饼干都堵不住你的嘴?”他这是又当爹又当妈……操心的命啊。
黎蔟撇撇嘴,乖乖闭了嘴,手却没闲着,把垃圾扔进垃圾袋,摸出张白安送的匕首在手里转着玩。
刀刃在昏暗的马灯光晕里闪着冷光,他用指尖轻轻着刀柄上的纹路,想起刚才张白安把匕首塞给自己时——递刀的瞬间,眼神温柔,指尖也带着点温度。
耳根子突然发烫,他赶紧晃了晃脑袋:这可是送我的!虽然是从苏南那抢来的……不对,这叫劫富济贫,借花献佛!
要是游戏面板的好感度提示还在,此刻准能跳出一行明晃晃的字:【角色黎蔟好感度100】。可惜没有,张白安正用意识戳开聊天框,迅速敲下一行字:〈白蛊:齐浣,你的游戏面板有没有变样?我感觉不对劲〉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墨镜:是不一样了,这好像不是我设定的那种……安安好古怪啊〉
古怪。张白安默念着这两个字,后槽牙咬碎了最后一点饼干渣。从记忆开始像漏沙似的往下掉,到齐浣突然冒出那些藏海花田里的记忆,一切都像脱轨的火车,朝着看不清的方向狂奔。
他正想细想,齐浣的消息又弹了出来,还附带着个兴奋的表情包:〈墨镜:安安,先别管这些了,我和黑瞎子己经到你们附近了,我们可以汇合了!有没有很开心!〉
发小要来的消息像颗火星,“噌”地点燃了张白安的眼睛。他三两口嚼完剩下的饼干,跟王蒙含糊说了声“出去透透气”,转身就掀帘往外走。
“白安!你去哪?我也要去!”黎蔟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袖子——这闷葫芦总爱一声不吭就消失,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张白安回头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无奈:真希望你把这份谨慎用在防机关上,而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我。
营地不远处的背阴处,齐浣正扒着沙丘往下望,微卷的发丝随着动作晃悠。黑瞎子靠在一根枯木枝上,墨镜在阳光下反射出晶亮的弧形光,像块烧红的铁皮。
“你确定你哥们叫张白安?”他突然开口,指尖转着的本来属于齐浣的匕首停在掌心,语气里带着点玩味的笑。
“废话,我还能骗你不成?”齐浣嘟囔了句,视线却没离开远处的帐篷,生怕错过发小的身影。
黑瞎子低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笑纹里都藏着算计。
真巧啊,这小子说的发小,可不就是吴斜特意叮嘱要“特殊关照”的那个张白安吗?沙丘下的风吹过,卷起细沙打在枯木上,发出簌簌的响,仿佛在说这场发小会合,绝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