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后背的汗早己浸透皮衣，滚烫的布料紧贴脊背，脖颈处却泛着刺骨的寒意。她往后退了半步，红皮衣下摆扫过沙地上的血渍，扬起细小的血雾。偏头望向吴斜时，眼尾吊起一抹近乎哀怨的控诉，沙哑的嗓音里还带着咬牙切齿：“关大老爷……你不管管？”
吴斜双手插在兜里，靴底碾过混着血的沙地，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扫过张白安攥着匕首的手，那力度大得指节都泛了白：“他，不会听我的，你找错人了。”
话音未落，黎蔟己经快步上前，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张白安的袖口，声音却意外沉稳：“算了，白安，他们这么多人呢。”他偷偷瞥了眼苏南蠢蠢欲动的手下，喉结不安地滚动着，生怕这些人一拥而上。
张白安死死盯着苏南脖颈处渗出的血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突然松开手，动作利落地抓起她的红皮衣下摆，用力擦拭匕首上的血迹。血色在布料上晕开，他却皱着眉反复蹭了好几下，像是嫌弃血污脏了刀刃。最后将还带着体温的匕首塞进黎蔟手里，金属手柄烙得人发烫。
“送你。”简短的两个字像块冰，砸得空气瞬间凝固。
苏南的手下举着匕首僵在原地，刀刃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吴斜刚摸到烟盒的手停在半途，食指无意识地敲着铁皮；马茂年拿着图纸的手猛地一颤，图纸边角被攥出褶皱；杨红露挽着他胳膊的手指骤然收紧；就连马日拉，脸上惊恐的表情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黎蔟盯着手里的匕首，嘴巴张了又合，刀刃映出张白安平静的脸，却藏不住眼底翻涌的戾气。
“谢谢……”他鬼使神差地吐出这两个字，喉咙发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张白安——目光冷得像雪山深处的冰，可看向自己时，却又泛起一丝暖意，像是雪原上难得的阳光。
张白安“嗯”了一声，伸手从苏南僵首的指间夺过匕首鞘。皮革表面还带着苏南掌心的温度，他却像嫌弃脏东西似的用力抖了抖，精准地甩向黎蔟。金属与皮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沙地旁的蜥蜴“嗖”地窜进石缝。
“小先生，那是我的匕首。”苏南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一排月牙形的血痕。她看着张白安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匕首塞给黎蔟，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抢夺者。
“我的战利品。”张白安弯腰捡起黎蔟脚边的碎石，拇指反复着尖锐的棱角，碎石划破指尖也浑然不觉。他垂眸时，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大片阴影，却将苏南涨红的脸、抽搐的嘴角看得一清二楚。汪家人的东西，正好拿来赔黎蔟刚刚被吓出的冷汗——他这样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这场闹剧在诡异的寂静中结束，沙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热风卷起细小的血沙，在空中打着旋儿。黎蔟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掌心残留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