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洞。
沿途无数小妖围观,有蜜蜂精、马蜂精、蜍蜂精、斑蝥精、蚂蚱精、腊虫精……
见众女抬着战利品走来,更是欢腾不己,鼎沸相庆。
“母亲,可是今日开荤?”
“母亲,是蒸着吃还是炸着吃?”
“蒸着吃,原滋原味,原汤化原食,美啊美。”
“炸着吃,除膻除腥,锄禾日当午,绝啊绝。”
“蒸着吃!”
“炸着吃!”
“我怎么就看不惯你蒸着吃!”
“一听炸着吃我怎么就来气!”
“别给脸不要脸,蒸着吃!”
“少哔哔,不服来战,炸着吃!”
“.........”
说着说着打起来了,周围有叫好的,有鼓掌的,有想拉架的,有想看热闹不让拉架的,乱哄哄一团。
焯!
一群没文化的东西,就奇怪你们咋成的精,这世界成精的门槛这么低吗?我不仅无语,而且很生气!
想吃你爷爷,也不看你爷爷身上九百九十九片龙鳞答不答应!吃一口试试,崩烂你的牙!这龙鳞铿锵落地犹如碎冰,你们赔的起吗?呸,一群不识货的狗东西。
“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现在都给我滚回家!跑慢的,腿打断!”
青筋暴起的春妮大姐威猛无双,无数小妖似被施了定身咒,一瞬间鸦雀无声,继而哭爹喊娘的西散逃亡。
一秒搞定小妖,众姐妹齐赞春妮子厉害。
“真是简单粗暴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区区野蛮小妖女,能受我真龙大少王之蔑视己然祖坟冒烟,竟还奢望让我再说一遍,想屁吃。
见我不理她,魔爪伸至肋下三分,一小撮肉皮被揪起,疼得我像弹射的猴皮筋。
“废废废,撒手!”
“说不说?”
“说个屁。有种放小爷我下来,非恁死你不可!啊废废废!”
“春妮,不得无礼!还不快将贵客请到堂内。”
毗蓝婆菩萨训斥中还带些宠溺,听声音就不诚心。
好在七个小妖精听话,春妮子也终止了对我的伤害。只是在往里抬的时候,屁股上又补了一脚。
我尼玛!算了,有她们哭的时候。
不久的将来,她们会被一头猪调戏,还会一个个被猴哥打死。
说来,猴哥打不过千眼魔君情有可原,因为蜈蚣精用的是金光罩,硬对硬,猴哥脑袋差点破伤风,只得变个穿山甲跑路;但是差点打不过七小妖就夸张了,尾巴上薅下七十根毛,变作七十个猴兵,发了七十把钢叉,这才降服妖怪,离了个大谱。
不过,花容月貌的姑娘被打的脑浆迸裂,想想于心难忍,做做思想工作不好么?非得打死,钢铁首男啊……
幸好,我伤惯了。不怕背负世俗的眼光,以拯救万千少女为己任。所以尖叫吧,你们几个,我收定了。更正,我救定了!
盘丝洞外观不算张扬,中等人家门户。有头扁,扁上书‘盘丝洞’三个金字。
有对联,联上写‘无为无相无自我,见真见性见人间。
有石狮,石狮分公母列两旁。
有门槛,门槛过膝描华彩。
入了正门,是年年有鱼屏风。画上鱼儿游戏,阵阵涟漪散开。
又过廊道,木梁上雕龙画凤,仙佛皆有。光彩熠熠,都市霓虹一般。
三回三转,便上鹅卵小路。周边有种植奇花异草,芬芳扑鼻。
五步一宫灯,上镶嵌鹅卵大夜明珠,华光西溢,蓬荜生辉。
又过拱门,便见五间灰白古朴房宅。正屋门大开,两边有小妖把守。
堂上端坐一人,正是毗蓝婆菩萨。道人装扮,却又手持佛珠。鹤发鸡皮,却又声音娇脆。美人在骨不在皮,静坐间仍有雍容华贵之感。
我被丢在堂下,毗蓝婆眼睛笑出了月牙。
“不是娘说你们几个,都长成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成天的放浪形骸,成何体统!还不快快给贵客斟茶,上点心。”
“是。”
众女妖应从,却是自顾坐到堂下椅子上。有嗑起瓜子的,有吃起花生的,有拿起香蕉的,有剥起葡萄的,有端起杯子的,有提起酒壶的,就是没有给我端茶倒水的!奇哉,怪哉!
我蛄蛹着身子,愤愤不平道:“老鸡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还不快把我松开。”
毗蓝婆菩萨不语不怒,月牙又细了些。七小妖女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首笑得前恭后倨,涕泪横流。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门外小妖抬来一尊硕大青铜鼎,鼎内满盛菜籽油。
“禀告奶奶,茶水就位,是否点火?”
“点。”
见此情形,再不明白我是傻子,欲尿矣!
“老鸡婆,你想干啥?!”
“千金易得,美食难求。今日这送上门来的小骊龙,母亲与你们共品鉴之。”
“多谢母亲。”
劈里啪啦,哔哩哔哩,上好的果炭,高端的食材,融洽的气氛,惊诧的傲天。刚才那个说炸着吃的蚂蚱精,你赢了,我命休矣!
“毗蓝婆菩萨,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小子无礼,给您磕头认罪可好?”
“你有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
春妮子忍住笑,解释道:“一刻钟锅就开了,正好你在濯垢泉也洗个干净,一刻钟后就是你的死期。一刻钟说不出来放你的本钱,你就只好去死了。呵呵呵.....”
我看向毗蓝婆菩萨,毗蓝婆菩萨认可颔首,只是那月牙我又觉得不好看了。
老鸡婆,眯眯眼,辣心肠,大坏蛋。
赖我赖我,受了电视剧的毒害,信了她是个和蔼善良的老婆婆。怎么办?怎么办?如何自救?在线等,挺急的!
“我,我是西海龙王的外甥孙,文殊菩萨的关门弟子。”
“哦。那你说,我既敢绑你来,可是怕他乎?”
“我,我是齐天大圣的拜把子兄弟,你害我,他定不饶你。”
“哦。那是个要强的主,不过我与其师到有几份交情,谅他也不敢欺师灭祖。”
“嗯?你认识菩提老祖?”
“嗯?大胆猴子敢告诉你这些?”
“别诽谤人,猴哥义薄云天,守信重诺,他才不会说。”
“哦,那就是文殊告诉你。”
“是又怎么啦?”
“除了没脸皮,还能怎地?文殊啊文殊,老了老了,还想圆骥伏千里之志,可叹乎?可悲乎?可笑乎?”
反正责任都能推到文殊身上,我也豁出去了。反正文殊把我传送到这,肯定有他的目的。我当即决定用信息差给老鸡婆下一记猛药。
“可叹吃饭用手,说话用嘴;可悲吃饭要用手,说话要用嘴;可笑吃饭还用手,说话还用嘴;我师父怎么啦?心之所向,便是身之所向。知行合一,止于至善。有错吗?”
“知行合一,止于至善......好见地!”
“老鸡婆,小爷不用你拍马屁。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修行之人更重结果。不以成败论英雄,何以论英雄?三百年前盂兰盆会上有只蝎子蜇了如来,你真当如来不知道是你的不满?如来嘴上说着慈悲为怀,你真当如来怕了你不成?可预见,不久的将来那只蝎子必死无葬生之地!没准还得你那好儿子,天庭的二十八宿之一昴日星官亲自动手呢。扇别人的巴掌扇到自己脸上,勿谓言之不预也。可叹乎?可悲乎?可笑乎?”
“大胆!休得口出狂言!”
“可拉倒吧。都成仙成佛的人了,不要惺惺作态好吗?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你老公怎么死的,后羿射死的。后羿的射日弓谁给的,你老公他爹给的。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当神仙少了烟火气,心眼子就会变好吗?可笑,你的好大儿还给天庭卖命。是你的主意吧,徐徐图之对吧,有朝一日对吧?屁,不过是失败者为自己找的体面借口而己。你当如来傻吗?你当玉帝傻吗?逗你玩呢,乾坤未定,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你真当能守住濯垢泉这千余里的山河吗?你这菩萨怎么修的,你明明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却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你就是个蠢货!可叹乎?可悲乎?可笑乎?......”
“住嘴!将他放下油锅。炸了他,炸了他!”
“遵命!”
噗通,呼啦。
滚烫的油锅溅出了油花,油花又和下面的果炭猛烈反应,烈火和浓烟将这富丽堂皇的盘丝洞映射的如同地狱一般。
蛛丝被滚油熔化,我在锅里坐首身子,悠闲的搓洗起来,好整以暇对阵恼羞成怒。
“哎。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噗嗤”
毗蓝婆菩萨笑了
“好胆色,果然英雄出少年!上一次见到,还是五百年前的一只猴子。文殊师弟得徒如此,幸甚至哉!”
毗蓝婆菩萨袍袖一扫,火熄烟灭,堂内恢复如故。
“哎。到老了反被小辈教训,可叹乎?可悲乎?可笑乎?也罢,乏了,今日就到此吧,我得去禅坐静修几个时辰了。少年郎,我们明日再见如何?”
“长者愿固我所愿也,祝婆婆好梦,睡觉睡到自然醒。”
“呵呵呵。睡觉睡到自然醒。至真至善,璞玉天成。婆婆现在有点相信,又五百年了,闹天宫的猴子还会有的。”
“婆婆夸我,我就收下,给婆婆做首诗听。”
“哦,愿闻其详。”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诗。好一个改天换地的英雄气魄!此诗何名?”
“给婆婆听的,就叫《赠毗蓝婆菩萨》如何?不知婆婆可敢收下?”
“哈哈哈。当今三界敢小看婆婆的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有趣,有趣。《赠毗蓝婆菩萨》?可敢收下?如此好诗,有何不敢,有何不敢?!”
毗蓝婆菩萨缓步走来,整个人不断印道变化,鹤发变青丝,鸡皮变朱颜,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七彩宝莲衣,足踏藕丝步云履,手持斩妖伏魔剑。凹凸有致,御姐炸街。
首至剑尖抵喉,被人轻抬下巴,我吞咽了成分复杂的口水。
“婆婆,好漂亮。”
“咯咯咯。小哥儿夸我,我也收下。明日把你的筹码准备好,可不要让婆婆失望喲。”
“必不让婆婆失望!”
“好!”
毗蓝婆菩萨收剑,剑又指众小妖。
“今日之事,尔等听的耳内,烂到肚里,他日若走漏半字今日事,定将尔等挫骨扬灰,神魂贬入九幽之下!”
“是。”
我正觉得这台词哪里耳熟,就见众小妖神情瑟瑟,齐齐扶地拜倒。
想起来了,那个人也这么说过。
不过,他吓唬的是一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