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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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军营整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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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熹平往事
作者:
凿晦
本章字数:
4928
更新时间:
2025-06-26

霍延就在这支队伍里。他褪去了玄色常服,只穿着一身与普通士卒毫无二致的粗布赤褐色短打军服,混杂在队伍中。汗水同样浸透了他的衣衫,紧贴在坚实的背脊和手臂上,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他沉默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举锁、深蹲、负重奔行…动作标准,力量沉稳,每一次石锁举起落下,都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韵律感,与周围许多士卒的咬牙切齿、摇摇欲坠形成鲜明对比。

凯恩就在霍延旁边的一队。他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举锁对他而言似乎并不算极限,但他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一种压抑的、刻意收敛的狂暴力量,仿佛要将这屈辱的枷锁连同手中的石锁一同砸碎。

他眼角的余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次次扫过霍延那看似平常却蕴含可怕力量的身影。这个汉人将军,为何要来这里?羞辱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阿穆尔在另一队。他的动作带着猎人特有的协调与耐力,虽不似凯恩那般力量外溢,却更为持久。他的目光更多是好奇和探究,紧紧追随着霍延的动作,试图理解这个能轻易决定他们生死的男人,为何要忍受这烈日下的煎熬。

午时,开饭的号角响起。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如同泄了气的皮囊,拖着沉重的脚步涌向分发饭食的木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令人胃部抽搐的酸馊气味——那是今日的主食,一大桶熬煮得稀烂、颜色发灰、掺杂了大量麸皮和野菜的藜羹。旁边几个小木桶里,是同样寡淡的菜汤和粗粝得能划破喉咙的麦饼。

士卒们沉默地排队,领到自己那份微薄的食物,或蹲或坐,狼吞虎咽。疲惫和饥饿压倒了食物的粗劣。

霍延端着那个粗陶大碗,碗里是同样灰扑扑、散发着酸馊气的藜羹,混杂着几片辨不清原貌的野菜叶。他拿着一个同样粗粝的麦饼,走到一群新附营士卒中间,随意地坐了下来,背靠着一个破旧的草垛。

这个举动,让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埋头吞咽的士卒都僵住了,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这位坐在地上的校尉。凯恩端着碗站在不远处,眼神锐利如鹰隼。阿穆尔也忘了咀嚼口中的麦饼。

霍延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拿起麦饼,用力掰下一块,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那粗粝的麦麸摩擦牙齿的声音清晰可闻。

然后,他端起碗,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几大口将那碗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藜羹灌了下去。喉结滚动,没有半分犹豫。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作态,自然得如同他生来就该如此。

他放下空碗,用手背随意抹了一下嘴角残留的糊状物,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一张张呆滞、难以置信的脸。

“都愣着做什么?吃!”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操练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才有力气…挣前程。”

死寂被打破。士卒们如梦初醒,慌忙低下头,继续吞咽着碗里的食物。但气氛己经不同了。那无声的惊愕中,开始滋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凯恩看着自己碗里的藜羹,又看看霍延那空空如也的粗陶碗,眼神中那刻骨的敌意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阿穆尔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麦饼,眼神闪烁不定。活下去…挣前程?在这屈辱的泥潭里?

高顺的营地驻扎在城西一处地势略高的背风坡下。营地规划方正,帐篷排列如棋盘,间距精确。营区干净得近乎苛刻,连一根多余的草茎都难觅踪迹。空气里弥漫着汗味、皮革味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纪律感。

傍晚,训练结束的号角响起。高顺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他没有走向自己的营帐,而是径首走向一堆刚砍伐下来、还带着湿气的木柴旁。他挽起袖子,露出筋肉虬结的小臂,抄起一把沉重的斧头。

“嘿!”一声低沉的吐气开声,斧头带着风声落下。

咔嚓!

一根碗口粗的硬木应声劈成两半,断口光滑整齐。

高顺的动作沉稳有力,节奏分明,每一次挥斧都带着全身协调的力量,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就这样沉默地劈着柴,仿佛这不是将军的活计,而是每日必修的功课。

士卒们默默地围拢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新附营被打散编入的老卒和新兵都在其中。他们看着高顺劈柴,看着他脚下迅速堆积的木柴,看着他汗水淋漓却毫不停歇的身影。

终于,柴堆足够。高顺放下斧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伙夫们抬着巨大的行军锅开始生火。锅里翻滚的,依旧是灰扑扑的藜羹,只是今日的野菜似乎多了几片。

高顺走到大锅旁,拿起自己的粗陶大碗。伙夫恭敬地为他盛满。他端着碗,走到空地中央,席地而坐。没有加餐,没有小灶,就是一碗最普通的、散发着酸馊气的士卒饭食。

“开饭。”高顺的声音如同他的劈柴动作一样沉稳。

士卒们这才默默排队,领取自己的那份。他们学着高顺的样子,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地上,沉默地进食。营地中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吞咽的声音,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同食同睡,生死与共。”高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今日我劈柴,明日或许是你。今日我食藜羹,明日若得肉糜,亦是全军同享!军中无贵贱,唯有袍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那些新附营士卒脸上停留片刻。

“入夜,总帐门毡之位,由各队轮值,队率首当其冲!此位最危,最苦!然,此位亦为军中砥柱!防敌袭营,卫我袍泽安寝!此乃军中之责!安享太平者,不配为兵!”

篝火映照着高顺棱角分明的脸,那上面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种近乎刻板的坚定。新附营的士卒咀嚼着口中粗粝的食物,看着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和他们吃着同样的东西,听着那朴素的道理。

一种不同于屈辱、也不同于恐惧的、沉甸甸的东西,开始在心头发芽。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被这无声的感召所约束。

几日后,营地外围负责放牧缴获羊群的一个新附营士卒,一个原血蹄部的小头目,名叫“豁牙”的汉子,趁着牧羊之机,偷偷宰杀了一只肥羊羔,在偏僻的沙沟里烤得焦香西溢,与几个同乡偷偷分食。油脂的香气在干燥的空气中飘散,终究没能瞒过嗅觉灵敏的巡哨。

豁牙被反剪双臂,押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时,嘴角还残留着油渍,脸上带着一丝侥幸被识破的懊恼和不以为然。周围的士卒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地围拢过来,气氛凝重。新附营的人眼神复杂,有惊恐,也有兔死狐悲的愤怒。

高顺面无表情地走到豁牙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铁块。

“军令第十七条,偷盗民财、军资者,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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