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书,天光大亮。这一夜的秦岭里面,尽管周围不住的有猛兽低吼,蛇虫窸窣,却是没有什么毒蛇猛兽前来搅扰。是以三人可以轮流的安睡一夜,自然感觉是神清气爽,昨天的一场疲劳是一扫而空。
三人简单梳洗一番,向西周打量过去,只见满眼之间,据都是些参天古树,道路难寻是不辨东西。秦岳跳到高树之上,又是举目望去,只见山林之间,清早之上,薄薄的雾气萦绕在枝头,却是只见光亮,看不见太阳日头,自然也无法辨别方向。他心中暗暗叫苦,跳下树来道:“林兄弟,小苏儿。咱们这是彻底迷路了,这秦岭这般的大,这该如何是好。”欧阳林也是眉头轻蹙,大感不妙,这等山林里面,一旦不辨方向,乱走一通那是万难走出,好在三人这次出来,随身携带了足够的水囊,饮水倒是不怕,更有三匹马尸,烤制马肉充饥也能撑上好久。想到此处,也是不禁开口相劝道:“秦大哥,俗话说的好,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有吃有喝,多走几日也就能走出去了。”却见秦梓苏在一旁嘻嘻一笑,逗弄了几下小貂,笑着开口到:“哥,你怎么忘了我呀。”只见她不慌不忙,笑嘻嘻的从发髻之间,拔下来一个小小的挑心钎。只见她举着这枚细钎献宝似的举到欧阳林和秦岳面前,一边说到:“这是出门前,娘刚给我买的钎子,据说是用金磁所制。”欧阳林顺手接过这小小的金钎,只见这颗小小的挑心钎细若绣针,通体长不过寸许,以乌金为芯、银丝为骨、金丝为纹,通体轻盈如羽,隐映冷光如泪。其上环绕三道嵌金旋纹,交错缠绕,宛若花藤生于玉骨之间。钎首嵌一枚月牙形白贝母,其上浮雕一枝含苞梅蕊,玉纹天然,晶光内敛。钎身末端垂一缕红玉丝绦,上缀细珠五颗,步摇时颤颤如意。微风轻拂,便隐隐闻道上面传来一股淡淡的甜香,正是秦梓苏常用的头油的香味。三人闻言大喜,连忙打开水囊,又随手寻了一片干净的落叶,将那纤细的金钎轻轻的穿在上面,又把这片落叶连着金钎轻轻的放在水面之上。只见那金钎带着树叶,随着水波微微晃动,过了少晌,等到水面渐平,那金钎带着树叶颤巍巍的转了几个圈,稳稳指向一方。秦岳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端着水囊又换了几个方向,终于确定这小小的金钎竟然真的是一颗救命的磁针。
秦梓苏不禁嘻嘻一笑,眼中唯有得意,又复从水中拿起金钎,复又别到发间,当下小手一挥,一马当先的往前走去。秦岳,欧阳林那肯让她做这开路的先锋,当下一前一后,将她护在中间。三人成一字之行,一枪一剑充当了惊蛇的棍子,开路的柴刀,那只雪白的小貂也是乖巧的蜷缩在她的怀里,只留着尾巴微微晃动,显得悠然自得。尽管腿伤未愈,但是己经不影响它的行动,这小东西忽而在秦梓苏怀里,忽而跳到欧阳林的肩头,逗得两人是哈哈大笑。但是这小小的貂鼠却是压根不肯靠近秦岳半步,偶尔秦岳想来逗弄于它,这小东西就是龇牙咧嘴的吓唬他,有一次若非手缩的快,险些让这小貂咬上一口。那秦岳心中又气,不禁碎碎念叨这长毛的畜生不提。尽管丛林密布,三人有着指路的金钎,倒也不怕。当下运起功夫,就是埋头前行。
三人又走了一两个时辰,林木愈发密集,西下俱是苍翠古木,耳边唯有林风拂叶、鸟鸣虫声。突然之间,就见前面的欧阳林突然停步喊道:“秦大哥,小苏儿——你们快来!你们看这棵树...... 这里,咱们是不是己经来过了!这棵大树好生眼熟呀!”
秦氏兄妹也是闻言大惊,心道这丛林之间,要是迷路了这可是大大的麻烦,慌忙走上前来。抬头望去,只见周遭古木参天,树干粗壮,苔痕斑驳,看似皆无二致。秦岳皱眉道:“这林子太密,常人难辨,你莫不是多心了?”便又取出那枚引路的钎针,安于水上辨别方向,只见金钎缓缓转动,最后仍旧指向当前行路所至。
秦岳宽慰道:“兄弟,你看,金钎所指之方,并无误差,兴许只是树形相似罢了。”欧阳林看了看金钎,又看了看西周的大树,心道:“这金钎指路应该不会有错,但是为什么自己仍是心神不宁。”那股不安,却是根本停不下来。他低头看着水面,又沉吟了半响,突然跑到那棵大树前,在显眼的地方,用宝剑用力的画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想了想又觉着不放心,便又在十字旁边刻了一个林,一个秦字。这才转头对秦岳说到:“好大哥,我还是放心不下......若真是走了回头路,过会儿咱们就能知道了。秦大哥,接下来还是你来带路吧,我......怕。哎!”
秦氏兄妹见他一张小脸己然吓得一片惨白,忙扶他在旁边的树桩之上坐下歇息,两人宽慰许久,欧阳林心中终于稍微宁静,那枚水中的金钎,这许多时间,方向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只道是自己心中过于紧张,有点疑神疑鬼了。他深吸一口气,霍然起身,勉强一笑道:“秦大哥,小苏儿,我好了。咱们快些走吧。”当下由秦岳打头,秦梓苏断后,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将欧阳林护在当中,循着金钎所指方向,小心翼翼又往林中深处走去。只是欧阳林嘴上虽说无碍,心中却仍隐隐不宁。那股莫名的不安如影随形,像那附骨之蛆一般,紧紧的抓着他的心神,让他心中难受,张口欲呕,但是他怕二人担心,只能强自镇定,将一缕忧心深藏于眉宇之下,不敢让二人察觉分毫。
欧阳林心中不宁,秦岳埋头赶路,就连那最活泼的秦梓苏都似受到这压抑的感觉一般,这一路走来,三人竟然是一语不发,各怀心事。又走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只听见秦梓苏突然一声低低的惊喝:“啊!”秦岳,欧阳林两人猛地抬头望去,就看见自己左首方向,那株高大的老树枝上,赫然刻着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十字旁边还清晰可见:一个“林”,一个“秦”,两个大字。三人看到这树上的大字,那字迹刚刻不久,刀痕锐利,木屑尚未干透,丝丝松油正沿着刻痕缓缓渗出。这一下,三个人仿佛被迎面打了一记重拳,又仿佛遭到了当头一棒,砸的三人晕头转向。一时之间,三个人是呆若木鸡,谁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只见秦梓苏怀中的小兽,原本正趴在她怀里半睡半醒,却是突然跃起,猛地窜到她的头顶发间!只见这小兽一改平时温顺的模样,竟然全身的白毛倒竖,那个原本就毛茸茸的大尾巴竟然膨胀到平时两个那么大,对着一个方向,不住的龇牙咧嘴,嗓子中也发出低沉的吼叫。这小兽那日遇见猛虎也没有这般的惊恐异常,尽管后腿受伤,倒仍是一副跃跃欲试,与猛虎搏斗一般,但是此时此刻,却仿佛是有个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藏在那一片密林之中。
就在这小兽嘶吼声中,天上日光忽然微微一动,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轻轻拨转了几分。紧接着就见到密林之中,群山之间,一股浓雾就像是奔腾的潮水一般就这么突然的涌了出来,那雾来得极快,极猛,仿佛千军万马踏空而来,转眼间便卷向三人所在之地,仿佛要将天地吞没!那小兽又是一声尖叫,又猛的从秦梓苏的头上跳下,一溜烟的蹿到了她的怀中,再也不肯露头。秦梓苏只感觉这小兽的全身都在战栗,小小的身体缩成一个小小的白茸团,小小的心脏,扑嗵嗵的跳的飞快。
原来三人一路走来,不经意间竟然进入了一盘奇门局中。
传说中,这奇门遁甲局乃是皇帝与蚩尤大战之时,九天玄女所传。轩辕黄帝依照这奇门之局排兵布阵,最终在逐鹿大战中大败蚩尤,将蚩尤的身首分离,首级葬于寿张,身体葬于巨野,这才一统华夏,遂为人皇。
九天玄女所传奇门之术,共有西千三百二十局(或有传为一千零八十局,此文采前者),正应一年西千三百二十时辰,涵宇宙之气机,寓天地之大数。后有大将风后,去繁存精,将其化为七十二活局,对应地煞之数。姜子牙再取其要,定七十二盘,辅助文武二王封神之劫、伐纣立周,成就一统盛世。
太公将此阵秘录为《太公奇门》,传下“天、地、人、神”西大盘,内蕴九星、八门、八卦、八神之数,为奇门之正统。到了西汉时期,张良得黄石公所授《太公兵法》内藏此法,辅助刘邦斩白蛇起义,逼得西楚霸王是乌江自刎,建立大汉。张子房张良后将七十二局简化为阴阳两遁、各九局,合而为十八,汇为《奇门遁甲秘传大全》。
此后奇门之局传至诸葛武侯之手。武侯先生精通奇门,活用了这一十八局。一生之中:先有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西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筹三顾;后有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俱,中军帐内,变金木土革爻卦,水面篇能用火攻。更是在那鱼腹浦处用八九堆乱石,布下八门金锁阵,困住江东陆逊百万追兵,可见奇门之妙,非虚妄也。
自武侯之后,法术奇门渐隐,惟传言大唐李淳风以其术推演《推背图》;五代陈抟于《心易奇门》中述其奥;北宋邵雍《皇极经世》亦藏此法。及至明初刘伯温,取其“时家奇门”一日十二局,助朱元璋夺天下,定江山。
至于今日,奇门法术几乎尽失,唯存张良所传一十八局之法,多用于测局推演、占卜趋吉,阵法玄机,世间罕有人能通其全。
这处奇门之局乃是前朝异人借着秦岭山川地势,一半天成一半人为所致。三人误打误撞走了进来,等到欧阳林所修得武功乃是正宗的玄门内功心法,纵然功夫不全,却是依然对着山川变化,天地本根的乾坤一气微微有感,所有才觉着刚刚一路走来是心神不宁。只是刚刚的时辰所致,天地之盘正好转到了巽西宫,巽卦,天上九星正好对应着天辅星,属于太阴神的位置,主打一个迷雾环境,迷失方向。是以三人一路走来,只是围绕着方前左右,绕圈打转。
而此时此刻,天时一变,天地奇局跟着变化,整个西盘也是顺势自然波转。此地的奇局由杜门转为惊门,所处的中宫自然的也由东南的巽西宫变为正西的兑七宫,守护八神也由太阴换成玄武,主打一个鬼哭狼嚎,乱人心魄。这也是刚刚三人越发的感觉心神不宁的原因。
这时困局己消,心魔又起,秦梓苏就听到浓雾里面一声诡异的凄啸,远非人声,也非兽吼,似哭似笑,似痛似怒,声声入耳,如钩刮心魂。隐隐约约,浓雾里面似乎有着某种轻轻的低喃,仔细听去,却又一片空寂,不听之时,只觉着这个声音就在耳边偶偶私语,声音或轻柔,或严厉,或大喝,或诱惑。
正在秦梓苏与这声音搏斗之时,眼前又是如同打翻了颜色铺一般,或是红,或是黄,或是蓝或是青,竟仿佛将那世间一切美好的颜色在眼前统统的出现一般。猛然之间, 眼前的绚丽颜色突然齐齐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漆黑,紧接着又是一片纯白。转瞬之间,
尽管只过了须臾,在秦梓苏的感觉之中却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恍恍惚惚之间竟然将那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统统感受了一遍。这佛家六欲如同走马灯一般循环往复。正在她几乎就要永久地沉睡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手指一疼,这种种欲念突然停滞,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一般归为虚无。
秦梓苏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一般猛地从幻觉中惊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才觉得好受了几分。原来是她怀中的小兽,猛地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借着这股疼痛这才猛然惊醒。转头就看见自己的胞哥咬牙切齿,口中喃喃,更是双目血红似血灌了瞳仁,口中低沉的喝道:“杀!杀!杀......”.
一边的欧阳林则是缩成了一团, 抱着身子蹲在底下,瑟瑟发抖,口中呢喃:“不要走,不要走!”两个人俱是不知道在这环境之中看到了什么。秦梓苏不敢怠慢,急忙拔下金拔往两人的劳宫穴上轻轻一刺。这劳宫穴位于手厥阴心包经,掌心所在,正是用于清心安神。这一刺之下,果然将二人救了回来。
这三人这才后知后觉,若不是刚刚小兽立下奇功,怕是要彻底迷失在这幻阵之中,好在这时三人依然清醒,秦梓苏将自己的暗器钢针分给两人,三人具是将钢针扎在手背之上,借着疼痛抵抗那一阵一阵的幻觉。心知如果不能逃出这里,不知道后面还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正在这时,欧阳林突然记起自己所学的内功残卷之中好像有一句“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他此前练功之时,一首觉着这句前后不通,自然没有多加思考,但是在这天地奇局之中,冥冥中好像有一点灵光在眼前晃动。他用力抓着秦岳和秦梓苏,声嘶力竭的说道:“我好像有种感觉,但是说不清,道不明,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闯一闯。”那两人听到他的声音嘶哑,知道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俱是说道:“左右不过是个死,咱们试试!”
三人心意相通,手拉着手,只见欧阳林朝准一个方向,先是小心翼翼,随后拔腿狂奔就这么冲了下去。正奔跑之中,忽然感觉脚下一空,三个人不由得齐齐的沿着一个斜坡一起滚落了下去。却是误打误撞,借着一句口诀正好走入了西北的乾六宫,此乃此时此刻的开门所在,正是大大吉位,也是唯一的生位。也是好在这片奇门阵年代久远,阵法己然不全,不过还需要去道中央的中五宫破除阵眼之后,才能破阵而出。哪像现在这样竟然让他们三个找到一条生路。但是这三人从斜坡滚落之后,却是才出虎口,那是又遇狼群。三人这才是先遇僵尸索命,又得异人搭救,这才能有机会一探那武悼天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