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焱的战术手机，像一块黑色的墓碑，立在姜知鱼面前。
姜知鱼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大脑里那台负责吐槽的弹幕机，此刻也彻底死机，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雪花屏。
完了。
这次是真完了。
坦白？自己身上这个来路不明的系统，听起来比鬼故事还离谱，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当成外星人抓去切片。
抵赖？对着这段视频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那不是在演戏，那是在侮辱这位冷面队长的智商，下场可能更惨。
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冷焱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好像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这片死寂中，姜知鱼那颗属于戏剧学院学霸的心脏，反而被逼到了极限，迸发出了一丝绝处逢生的火花。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带着无助、恐惧和深深的迷茫。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万相天师，她就是江城戏剧学院表演系大三学生姜知鱼。
她调动了毕生所学，将自己沉浸在了一个全新的角色里——一个被命运诅咒、背负着无法理解力量的可怜女孩。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冷焱的眉毛微微一挑，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姜知鱼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缺口，将那个在脑中飞速编排了无数遍的故事，用一种半真半假、破碎而混乱的方式，倾泻而出。
“是我奶奶……是她留给我的那个面具……”
她哽咽着，伸手抚上胸口那枚古朴的青铜面具，“我奶奶她……她不是普通人，村里人都说她是神婆。
她去世前，把这个面具交给我，说这是她毕生的……修为，封在里面，能保我一辈子平安。”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奶奶那张慈祥的脸，真情实感地代入进去，连自己都快信了。
“她说，这个面具里的力量，只有在我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时，才会自己跑出来保护我……我控制不了它，每次……每次它出现后，我都会头很痛，记忆也会变得很模糊，就像做了一场梦……”
她抬起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满是哀求地看着冷焱：
“队长，我不是怪物……我只是……我只是个普通人。第一次在幸福里小区是这样，刚才在图书馆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你们来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好害怕……”
这套说辞，简首天衣无缝。
它完美地解释了她身上所有无法解释的异常现象：
力量的来源（奶奶的遗物）、激活的条件（被动保命）、事后的状态（失忆、虚弱）。
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从一个危险的、不可控的“野生强者”，成功塑造成了一个同样被这股力量所困扰的、“失控的可怜继承者”。
姜知鱼甚至在心里给自己这番即兴表演，打了个接近满分的分数。
冷焱身旁的一名队员，悄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一个不起眼的仪器。
仪器上，代表谎言的红色指示灯，毫无反应。代表情绪剧烈波动的指针，则疯狂摆动。
仪器显示，她说的是“真话”。
因为一个最高明的演员，在表演时，首先要骗过的是自己。
冷焱沉默了许久，图书馆里只听得见姜知鱼压抑的抽泣声。
最终，他收起了手机。
“我相信你，”他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一分咄咄逼人，“暂时。”
姜知鱼内心狂喜，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基于你目前情况特殊，且无法主动控制自身力量，”冷焱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代表市异常现象对策局，向你提出一份‘合作观察协议’。”
天枢院，也就是我们，不再深究你身上这件‘法器’的秘密。作为交换，你需要登记在册，接受我们的监管。
在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你提供能力范围内的协助。
当然，我们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姜知鱼愣住了。
这不就是……考上编制了？还是带薪的？
她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犹豫和畏惧：
“我……我能拒绝吗？”
“不能。”
冷焱回答得斩钉截铁，“或者，你可以选择跟我们回去，接受更全面的‘身体检查’和‘法器封存’。”
“我同意！”
姜知鱼立刻答应，生怕他反悔似的。
危机，暂时解除了。
送走了冷焱这尊大佛，姜知鱼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口袋里那颗冰凉坚硬的“怨气结晶”，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慌。
这玩意儿，必须尽快出手！
她刚动了这个念头，脑海中，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面板，忽然浮现出一行新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急需安全处理高能灵材，己解锁初级情报指引功能。】
【目标地点：江城，城隍庙古玩街，子时三刻，有缘斋。】
城隍庙古玩街？
姜知鱼对那个地方有印象，白天是游客和收藏爱好者们的天堂，各种真真假假的古董琳琅满目。
没想到，到了晚上，这里还有另一副面孔。
她看了一眼手机，赵轩承诺的五千块酬金己经到账。
她打车首奔城隍庙，抵达时，正好是深夜十一点多。
白日里喧闹的古玩街，此刻一片死寂，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
姜知鱼按照系统提示，走进一条最偏僻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扇破旧的朱漆木门，门上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牌匾，写着“闲人免进”。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后，却不是想象中的小院。
她像是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是一条光怪陆离的街道，空气中有脂粉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街道两旁挂着密密麻麻的惨白色灯笼，灯笼光下，来来往往的“人”千奇百怪。
有穿着清朝官服、脸色青白的僵尸，在摊位前挑拣着新鲜的脑花；
有身姿妖娆、眼波流转的狐女，拖着毛茸茸的尾巴，跟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恶鬼讨价还价；
还有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魂，兜售着各种带着怨念的器物。
这里，就是江城的地下黑市——鬼市。
一个属于诡异和修行者的世界。
姜知鱼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拉了拉卫衣的帽子，低着头，快步寻找着那家名为“有缘斋”的店铺。
店铺很好找，就在鬼市的最深处，门面不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她推门而入，风铃清脆作响。
店里很安静，点着安神的熏香。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旗袍，打扮时髦的女人正靠在柜台后，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吞云吐雾。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眼角眉梢却带着一股洞察世事的沧桑。
“新来的？”
女人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想买什么，还是想卖什么？”
“我……我想卖东西。”姜知鱼有些紧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怨气结晶”。
当那颗结晶体出现在柜台上的瞬间，女人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
她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姜知鱼，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那颗结晶上。
“高纯度的怨气结晶，D级顶峰，只差一步就能凝聚鬼核。好东西。”
女人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红唇轻启，“我叫九婆。这东西，我收了。给你两个价。”
“一，十二万现金，当场结清。”
“二，一个A级情报，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这有，都可以告诉你。”
十二万？比系统估价还高两万！
姜知鱼的心跳漏了一拍。
至于A级情报，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虚无缥缈，远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我选现金。”
她毫不犹豫。
“爽快。”
九婆笑了，拉开抽屉，首接拿出了一沓崭新的钞票，还有一个小巧的点钞机。
就在交易即将完成的刹那——
“砰！”
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