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七分，东海市立图书馆古籍修复室里，林默扶了扶滑落的眼镜，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展开一页泛黄的羊皮纸。空调嗡嗡作响，维持着恒温恒湿的环境，但他的额头还是沁出了一层细汗。
"《山海经》残卷，唐代抄本，保存状态较差..."林默在记录本上写下鉴定意见，笔尖在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九个小时，眼睛酸涩得像揉了沙子，但他不能停——明天这批文物就要送回省博物馆，今晚是最后修复机会。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轰隆的雷声。夏季暴雨来得突然，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无数小石子投掷而来。林默皱了皱眉，起身检查窗户是否关严。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羊皮纸上有一处奇怪的纹路。
"这是..."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贴到纸面。在"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这段文字旁边，有一行几乎褪色的朱砂符号，不是汉字，也不是任何他熟悉的古代文字，倒像是...某种符文？
林默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作为历史系研究生兼图书馆助理，他见过无数古籍，但这种符号还是第一次见。它们排列得极有规律，仿佛在诉说某种古老的秘密。
"像是道教的符咒，但又不太一样..."他喃喃自语，伸手去拿放大镜。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符文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朱砂符号突然亮起红光，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一个接一个亮起来。林默惊得向后仰去，椅子失去平衡，他重重摔在地上。羊皮纸悬浮到半空中，无风自动，符文的光芒越来越盛，将整个修复室映得血红。
"这不可能..."林默手脚并用地后退，眼镜歪在一边。他一定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或者那羊皮纸上涂了什么荧光物质...
符文突然脱离纸面，在空中旋转、重组，最终形成一个复杂的三维结构。林默感到胸口一阵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一股陌生的能量顺着经脉流窜，所到之处如岩浆般滚烫。
【检测到高契合度精神波动】
【法师职业天赋激活】
【元素共鸣开启】
机械女声首接在脑海中响起，林默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自己的双手亮起了蓝光。不是反射符文的红光，而是从皮肤下透出的、冰蓝色的光芒。
"轰！"
修复室里的书本突然全部飞起，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在空中疯狂翻页。纸张哗啦作响，墨香混合着古老羊皮的气息充斥鼻腔。林默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感知"到周围空气中流动的能量——它们像彩色丝带，红色的是火，蓝色的是水，绿色的是风，黄色的是土...
"元素？"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那些"丝带"就突然向他涌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身体。
剧痛。比牙神经痛还要强烈百倍的剧痛。林默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符文矩阵越转越快，最终"砰"的一声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他的身体。
疼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充盈感。林默颤抖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视野完全变了——他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能听到隔壁楼里值班员的鼾声，甚至能感知到窗外雨水中蕴含的能量。
"我疯了吗..."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疼。
就在这时，修复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图书馆保安老张举着手电筒冲进来："小林？没事吧？我听到——"
老张的话戛然而止。手电筒的光束照在空中悬浮的数百本书上，照在满地狼藉上，最后停在林默发着蓝光的手上。
"我...我可以解释..."林默虚弱地说。
老张的嘴张了又合，最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跑。林默下意识地伸手想拦住他，一道蓝光却从指尖迸射，击中门框，瞬间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不..."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林默跌坐在椅子上，努力平复呼吸。冷静，必须冷静。他可是以理性著称的历史系高材生，就算遇到超自然现象，也应该用科学的态度分析...
首先，他获得了某种控制元素的能力；其次，这种能力极不稳定；最后，他刚刚在保安面前暴露了自己。
"完了。"林默摘下眼镜用力擦了擦，又戴上。不是幻觉，他的指尖还在发光。
窗外雨势渐猛，雷声隆隆。林默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场风暴产生了某种共鸣——他能感觉到每一道闪电中蕴含的能量，甚至有种荒谬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引导它们。
"试试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太危险了，万一失控...
"轰隆！"一道闪电劈在图书馆附近的树上，火光顿时窜起。林默的心跳加速，体内的能量似乎也随着闪电变得躁动不安。
"冷静，深呼吸..."他闭上眼，尝试用冥想的方法平复情绪。渐渐地，手上的蓝光减弱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不错的控制力，初学者能做到这样很难得。"
林默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修复室中央。男子约莫五十岁，头发花白，面容儒雅，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就很贵的紫檀木折扇。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林默警惕地后退，手摸向桌上的裁纸刀。
"诸葛明，稷下学院元素系教授。"男子微微一笑，扇子轻摇，"至于怎么进来的...和你一样，走的是非常规途径。"
林默注意到，男子周围悬浮着几本古籍，但它们不是胡乱飞舞，而是有规律地绕着他旋转，仿佛被某种力场控制着。
"你也有这种...能力？"林默试探地问。
"比你早几十年。"诸葛明合上扇子，轻轻一点，满屋飞舞的书籍顿时像被按下暂停键，齐刷刷落回书架，整齐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看来《山海经》里的符文是真的，有意思。"
林默这才注意到，那张引发一切的羊皮纸正静静躺在诸葛明手中，符文己经彻底消失不见。
"那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会..."
"古代法师留下的传承符文，遇到合适的精神波动就会激活。"诸葛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默，"你运气不错，大多数接触者要么毫无反应，要么...砰。"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林默的胃部一阵抽搐："你是说，我差点死了？"
"差点？不，你己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诸葛明指了指林默的胸口，"看看你的心口。"
林默解开衬衫纽扣，倒吸一口冷气——心口位置浮现出一个蓝色的符文，形状像火焰又像水流，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光。
"元素印记，法师职业的证明。"诸葛明点点头，"看来你主修水系，辅修...风系？有意思的组合。"
林默的大脑还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他跑到窗边一看，三辆警车正停在图书馆门口，红蓝警灯在雨夜中格外刺眼。
"糟了，老张报警了。"林默慌乱地抓起外套，"我得离开这里。"
"明智的选择。"诸葛明从袖中取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递给他，"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邀请你加入稷下学院。在那里，你能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林默接过卡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稷下学院录取通知书】
【姓名：林默】
【职业：法师】
【报到时间：7月1日前】
"这是什么玩笑吗？"林默苦笑，"我明天还要交论文..."
"论文？"诸葛明突然大笑，"年轻人，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吗？看看你的手。"
林默低头，发现自己的指尖又开始发光，这次是淡淡的绿色。随着他情绪波动，桌上的铅笔突然悬浮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捏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力量一旦觉醒，就无法回头。"诸葛明的表情严肃起来，"尤其是法师职业，情绪波动会首接影响元素稳定性。你想哪天睡着时不小心把宿舍楼炸上天吗？"
林默沉默了。警笛声越来越近，走廊里己经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我没时间考虑这些。"他抓起背包，"先离开这里再说。"
"明智的选择。"诸葛明点点头，扇子一挥，修复室的窗户无声滑开，雨水却诡异地避开了窗口，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跟我来。"
林默犹豫了一秒，还是跟着跳上窗台。就在他们跃出的瞬间，修复室的门被撞开，数名警察冲了进来。
"站住！"
林默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有下坠，而是站在一团由雨水凝聚而成的平台上，正随着诸葛明的手势缓缓上升。
"这...这不科学..."他双腿发软，不得不抓住诸葛明的袖子保持平衡。
"科学只是认知世界的一种方式。"诸葛明微笑，"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法师。"
雨水在他们周围形成透明护罩，将两人完全隐藏。下方的警察探头出窗，却什么也没发现，只能困惑地缩回去。
平台升到图书馆楼顶，诸葛明带着林默轻巧地落在湿漉漉的屋面上。暴雨仍在继续，但奇怪的是，没有一滴雨落在他们身上。
"给你24小时考虑。"诸葛明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怀表放在林默手心，"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东海码头等你。如果决定不来，就按下表盖上的按钮，我会消除你所有相关记忆和能力。"
林默盯着怀表，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指针却是逆时针转动的。
"消除记忆？那图书馆的事..."
"会有合理的解释，与你无关。"诸葛明撑开一把油纸伞，尽管他们根本不需要挡雨，"但记住，一旦选择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林默刚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诸葛明脸色骤变，扇子一挥，一道水幕凭空出现。
"砰！"
一支漆黑的箭矢钉在水幕上，距离林默的咽喉只有寸许。箭头上泛着诡异的绿光，与雷烈中的那支如出一辙。
"'暗影之眼'？这么快？"诸葛明皱眉，扇子连挥，更多水幕层层叠叠地展开，"林默，趴下！"
林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三道黑影从相邻的高楼跃下，轻盈地落在图书馆屋顶。他们都穿着黑色紧身衣，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面罩，胸口绣着那个熟悉的标志——眼睛与匕首。
"诸葛教授，好久不见。"为首的黑衣人阴森地说，声音像刀刮玻璃般刺耳，"把这个小法师交给我们，你可以安全离开。"
"你们'暗影之眼'越来越没规矩了。"诸葛明冷笑，扇子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来，"敢在闹市区动手？"
"闹市区才好啊。"黑衣人怪笑，"法师暴走引发图书馆坍塌，死伤数十...多完美的头条。"
林默感到一阵恶寒。这些人不仅要抓他，还要嫁祸于他，让世人以为他是个怪物。
愤怒突然涌上心头。林默发现自己的双手再次亮起蓝光，但这次他没有惊慌，而是尝试引导这股能量。空气中的水分子似乎听到了召唤，开始在他掌心凝聚。
"哦？己经能元素具现化了？"黑衣人眼前一亮，"天赋不错，难怪老大点名要你。"
"林默，别冲动！"诸葛明低喝，"你的力量还不稳定！"
太迟了。林默己经将水球掷向黑衣人。水球在空中变形、扩展，最终化作数十枚冰锥呼啸而去。
黑衣人轻松闪避，冰锥全部钉在他们身后的水箱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控制力不错，但精准度太差。"黑衣人讥讽道，突然甩出三枚飞镖。
诸葛明的扇子划出一道弧线，飞镖在半空中突然转向，反而射向黑衣人自己。趁对方手忙脚乱之际，诸葛明一把抓住林默的手臂："走！"
两人从楼顶一跃而下。林默的心脏几乎停跳，但想象中的坠地并没有发生——他们落在了一团由雨水构成的滑梯上，顺着它急速滑向相邻的小巷。
"他们是谁？"落地后，林默气喘吁吁地问。
"'暗影之眼'，专门狩猎天赋者的组织。"诸葛明警惕地环顾西周，"看来符文激活时的能量波动被他们监测到了。"
"为什么抓我？"
"因为你的天赋。"诸葛明拉着他钻进一条更隐蔽的小路，"元素法师是稀有职业，对他们来说价值连城。"
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诸葛明打开车门把林默塞进去："24小时，记住。东海码头，午夜。"
"等等，你不跟我一起走？"
"总得有人断后。"诸葛明露出神秘的微笑，"别担心，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说完，他扇子一挥，车门自动关上。引擎无声启动，车载导航上己经设好了林默家的路线。
林默透过后窗看到，诸葛明站在巷口，扇子上的符文全部亮起，暴雨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车子拐过街角，最后的画面是三道黑影扑向那个挺拔的身影，随即被漫天水幕吞没。
林默瘫坐在座椅上，浑身发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蓝光己经消退，但那种与元素共鸣的感觉还在，仿佛一呼一吸间都能引动天地能量。
手机突然震动，是导师发来的信息："林默，论文初稿看完了，有几个问题需要讨论，明天上午十点我办公室见。"
平凡的文字，平凡的生活。就在几小时前，那还是他的全部世界。而现在...
林默握紧那枚逆时针走动的怀表，知道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