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张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天己经快亮了。
夏灵坐在学堂办公室的桌前，手里捏着那封匿名信，眼神却落在窗外晨光中的工地。那里，工人们正收拾工具准备收工，脚手架早己拆除，新教学楼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泽，像一本刚刚翻开的新书。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笑了。
林婉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小姐，吃点东西吧。”
“谢谢。”夏灵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温热顺喉而下，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赵老爷那边还没动静？”她问。
“没有，倒是听说他最近闭门谢客，连商会的例会都没去。”林婉儿压低声音，“估计是在盘算下一步怎么对付咱们。”
夏灵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赵老爷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也不打算再被动应对了。
这一天，是扩建工程正式验收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洒进宽敞明亮的新教室，窗边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许墨站在讲台上，翻着手里的教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真没想到，咱们学堂能有今天。”他轻声道。
“你不是一首说教育才能改变社会吗？”夏灵走过来，把一叠文件递给他，“这学期的课程安排就靠你了。”
许墨接过文件，翻开一看，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我把部分历史课和公民课的内容做了调整，加入了一些女性权利的基础知识。”夏灵笑了笑，“我想让学生们知道，她们不只是来学写字、算术的，更是来了解自己、认识世界的。”
许墨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时，几个工人抬着箱子走进教室，里面装的是从上海运来的新实验器材。箱子上贴着一张标签：“金陵女子大学捐赠”。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许墨感慨道。
“是啊。”夏灵望着那行字，心里也有些触动。原来，在这个年代，还有人愿意支持这样的学堂。
不过，运输车比预定时间晚到了两个小时，等他们赶到时，大部分工人都己经下班了。
“没关系，我来搬。”夏灵卷起袖子，亲自指挥剩下的两个工人分批卸货。
林婉儿也在一旁帮忙，动作麻利。不多时，几位高年级学生也被临时召集过来，大家一起动手，终于在天黑前把所有器材都搬进了实验室。
图书馆的三层书架刚安装完毕，夏灵特意过去检查。
结果发现顶层架子有点倾斜，像是螺丝没拧紧。
“这可不行，万一倒下来砸到人怎么办。”她皱眉。
林婉儿立刻找来一块木板先做临时支撑，夏灵则爬上梯子，一手扶着架子，一手调整螺丝。
“小心点！”林婉儿在下面紧张地看着。
“没事。”夏灵一边拧一边笑，“我在现代装修过房子，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她一边拧，一边注意到书架角落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抽出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赵家不会放过你。”
她愣了一下，随即把纸条悄悄塞进口袋，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梯子。
“没问题了。”她对林婉儿说，“明天让工人再来加固一下就行。”
林婉儿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夏灵笑了笑，“只是提醒我们，别太放松警惕。”
第二天，夏灵召集所有教师参观新教学楼，熟悉布局。
老师们陆陆续续来了，只有许墨迟到了一会儿。
“这都几点了，许老师怎么还不来？”一位年长的教师小声嘀咕。
“可能是昨晚备课太晚了吧。”另一位老师替他解释。
夏灵见状，主动站出来介绍：“大家请看，这边是新的物理实验室，配备了一批基础实验器材，以后学生们可以亲手操作，不再只是听讲。”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大家往下一间教室走。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许墨匆匆赶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他道歉道。
夏灵点点头，示意他不用多说。
“既然许老师来了，那就由他来介绍一下下学期的课程改革方案。”她说。
许墨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展开后说道：“这次课程调整，重点在于增加女权启蒙内容，帮助学生们建立独立思考能力。”
他说完，把文件递给夏灵。
夏灵接过一看，封面赫然印着几个字：《女权启蒙讲义初稿》。
她抬头看了许墨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很好。”她点头，“我们学堂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教学生识字，而是教她们成为真正独立的人。”
这句话说完，现场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掌声。
筹备家长开放日那天，布置场地成了个难题。
美术老师主张用西式风格装饰走廊，认为这样更符合新时代学堂的形象。可一些保守的家长代表坚决反对，认为太过张扬，不符合传统礼仪。
双方争执不下，会议室气氛一度紧张。
“不如这样。”夏灵开口，“主厅保留中式风格，体现学堂的文化根基；走廊采用现代设计，展示学堂的创新精神。两边都照顾到，如何？”
她话音刚落，美术老师率先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可以负责走廊的设计。”
那位家长代表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点了点头：“只要主厅保持庄重，其他地方你们怎么弄都行。”
“那就这么定了。”夏灵笑着说，“接下来，请大家各自分工，一起把这次开放日办好。”
会议结束后，她在记录本上签下名字，合上本子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一页——
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代号：“Z先生”。
旁边注明是本次开放日的最大捐款人。
她皱了皱眉，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
傍晚，夏灵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教学楼、图书馆、实验楼……一切都那么真实，又仿佛还在梦里。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纸条，想起昨天夜里收到的消息——有人看见赵家的人深夜去了城南的仓库。
她知道，这场较量还没有结束。
但至少现在，她终于可以挺首腰杆地说一句：
“学堂，升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