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腌笃鲜(一)
(来都来了,留个爪呗)
(美食征集处)
(神秘的角落)
百年前,恰逢朝廷改朝换代,新旧政权打得如火如荼,血染江山,民不聊生。
最终,长江后浪推前浪,尚食局女官眼见旧政权如将倾大厦难挽颓势,便提早准备,趁乱逃了出来。
逃难途中结识了许多难兄难弟,大伙儿在一个山沟沟里定居避难,相互依靠着生存。
又过了几年,战火平息,这个偏僻的山村因新朝廷修整道路,提倡经济贸易,一夜间摇身一变,山脚下的桃镇成了商客们往来各处落脚的地方。
言澈背着简易的行囊来到桃镇,在一家茶水铺里歇脚。
老板笑呵呵地送上茶水,热情地问:“瞧公子这模样,不像是往来各处做生意的商户,是来走亲的吗?”
言澈只是笑笑,没有答话,端着半旧不新的黑瓷碗喝茶,老板识趣地走开了。
将近日暮时分,庭柯才姗姗来迟。
茶水铺老板见庭柯往这边来,笑着打招呼:“这个点了,你怎么下山来了,又有哪位在咱们镇子歇脚的商户点名要尝尝你的手艺?”
庭柯笑道:“哪能天天都有生意做啊,我下来接个人回去。”
早先媒婆上门来说这门亲时,带了言澈的画像来庭家,说定后,柳恕让那媒婆带话回去,约好时间,让那穷书生自己上门来。
今日本来是柳恕来接赘婿家去的,偏不巧这两天事多,一时间竟然给忘了,庭柯从地里回来后问起来,才如梦初醒,赶忙催促女儿去山下接人。
庭柯打量了一下言澈的样貌,上前问道:“是言公子吧?”
言澈点头,试探着叫了声:“庭姑娘?”
庭柯点点头,帮忙拿过言澈的行李:“天都要黑了,咱们快些回去,我没带灯,晚了看不清山路就遭了。”
言澈赶忙付了茶水钱,收拾自己的行李。
茶水铺的老板见状,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就是先前媒婆说给庭家的那赘婿啊。
“哟,你没带灯啊,先从我这里拿一盏去用,改明儿有空了再送回来。”茶水铺老板在襜衣上擦了擦手,绕到屋里提了盏造型简单的油灯出来,“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摔着了就不好了。”
庭柯也没客气,接过提灯道谢:“谢啦李叔。”
言澈默默拿过庭柯肩上的包裹自己抱着。
庭柯正是当年那位尚食局女官的后代,做得一手好汤水,镇上来来往往的商户经常请她上门做一餐吃食饱饱口福。
庭家没有儿子,只有庭柯这一个女儿,父母指望着她养老,老早就打算着招个赘婿回来。
这么多年了,托媒婆打听着,盼着这媒婆能说个顶好的男人,逢年过节的,庭家没少请那媒婆吃大餐。
今年终于有了消息,是隔壁镇子的一个书生,本也是殷富之家,少时在私塾念书,考了个秀才,奈何家里接二连三遭了事,钱花光了,家中就剩他一个人了。
所谓“家贫无有财聘,以身为质”,这小公子被媒婆和亲戚撺掇着上门做赘婿。
天色昏暗,山路难行,言澈慢半步跟在庭柯身边,肩上一个行囊,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神色,静默不语。
庭柯知晓他的身世,主动搭话:“你我己经在官府那边登记入册了,到我家来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你是打算继念书吗?”
言澈半晌才回话:“我不知道。”
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公子,离了家人,散了家财,养活自己都难,迫不得己来做上门女婿,没脸叫人家养着自己念书。
庭柯善解人意地分析道:“咱们家镇子上有个早餐店,平日里是爹娘在打理,我偶尔也会给在镇子上歇脚的大商人们烧菜做饭,工价可观,你要是想继续念书,咱们家也过得起。”
言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嗯,我再想想看。”
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前挂着的灯笼,院子里,柳恕扶着梯子,庭季站在梯子上收簸箕。
庭柯赶忙过去帮忙扶梯子,问道:“不是还要再晒几日吗?怎么现在就收起来了?”
柳恕说:“我和你爹瞧着今晚怕是要刮大风,担心把粮食吹得满地都是,就先收下来放厨房,明早再拿出来晒。”
言澈将行李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站在一旁,想帮忙又插不上手。
庭柯招呼他过来:“你来帮忙扶梯子。”
柳恕和庭柯腾出地方给言澈,言澈扶着梯子,两人接过庭季递过来的簸箕,送去厨房放好。
庭季刚下梯子,就刮起了大风,地上的尘土和落叶缠绵起舞,庭柯刚从厨房出来,猝不及防被灰尘迷了眼。
庭柯下意识的想揉眼睛,言澈抓着她的手腕,轻声道:“别揉。”
言澈将怀里的帕子递给庭柯:“闭上眼睛,泪水会把脏东西带出来,然后再用帕子轻轻擦拭。”
庭柯接过帕子点头照做。
柳恕拿着言澈的行李过来,拉着言澈熟悉一下家中布局:“咱家不大,一眼就能看全。这是你和柯儿的房间。”
庭柯提着灯过来,取下灯罩,往灯碗里添油,点燃灯芯,再盖上灯罩。
屋子里灯火昏暗,言澈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局陈设。
最里面靠墙放着一张小床,窗边阳光好的地方摆了张简易的梳妆台,樟木打的大柜子很是突兀。
庭柯打开柜子,朝言澈说:“这是别人不要捡回来的,我空了一半出来给你放东西,放衣服放书都使得。”
言澈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庭柯去厨房帮忙做晚饭:“你先收拾着,晚点就能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