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尝了尝这道水晶虾饼,朝庭柯说:“虾饼我吃过,却不是白色的,为什么这里做出来的虾饼是纯白色的?”
庭柯说:“想要做出纯白色的虾饼,一定要用白虾,或许你之前吃的店家用的不是白虾。”
龙虾烩里的配菜,白玉菇、青菜花、索粉等配菜十分入味,庭柯夹了些索粉吃,一边吃菜一边喝酒。
庭柯抬手又要添酒,言澈按着庭柯的手腕,柔声劝道:“娘子少喝些。”
庭柯果然没再倒酒,夹了几只不再烫嘴的烩龙虾到碗里,筷子夹着首接用嘴剥龙虾。
庭柯抬头见言澈放下筷子用手剥龙虾壳,问道:“你不会首接用嘴剥壳吗?”
言澈摇头。
其实言澈内心有一瞬间蚌住了,他原本想给庭柯剥龙虾吃,奈何人家自己嘴上功夫了得。
庭柯安慰道:“没关系,很多人也不会用嘴剥虾壳。”
一眼扫过去,旁边几桌食客多数都是微微卷起袖口,用手剥壳。
多数人都不习惯吃活虾,但有大食客说,虾就是要吃活的。
终于有人没减掉呛活虾这道菜,小二提着个竹篓上来时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搁下筷子看过去。
那桌食客在言澈那边,庭柯索性坐到言澈旁边,背靠桌沿,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捻着茶杯,看那边吃活虾。
小二取出竹篓里的活虾,熟练的拿捏活蹦乱跳的虾,拿着剪子剪去其须、吻、足、尾,放在盘中,用碗盖上。
食客微微抬起碗沿,用筷子夹出活虾,在旁边的酱油、麻油、醋碟子里一蘸,送到嘴边用上下牙齿一咬,像嗑瓜子一样,将虾壳吐出。
此时活虾还在嘴里咕囔。
食客首接用力一咬,略嚼了嚼,吞入腹中。
那食客笑道:“你们家的虾也太活泼好动了,上烧酒来,首接将它灌醉,吃醉虾罢。”
小二取了半杯烧酒来,将处理好的活虾放到烧酒中走一遭,虾颓然醉倒。
庭柯看了会儿,便转身过来,问言澈:“还吃吗?”
言澈摇了摇头,笑道:“吃累了,不吃了。”
庭柯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小二端着皂荚和两盆清水过来,两人洗过手后拿帕子擦干,小二喊人收拾干净桌子,朝两人说:“今日有神曲水、焦米汤、加味三仙代茶饮墩三样消食水,二位要喝哪样?”
神曲性温,能有效疏通脾胃,帮助消化,解表散寒。
焦米汤是糙米或者梗米炒至焦黄色后煮汤,具有消积化食、健脾养胃的功效,老少皆宜。
加味三仙代茶饮是由三楂、焦麦芽、焦神曲、益元散和灯心煮成,用于治疗食滞中州、脘闷腹胀等症状,兼有利湿镇惊的作用。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花欲燃,连一碗消食水都考虑了食客不同的身体状况。
庭柯朝小二说:“给他上神曲水,我要加味三仙代茶饮。”
小二送上消食水,还送了三碟小零食——盐水炒瓜子、莲子干、核桃干。
楼下百味轩的食客渐渐少了,院中戏台上琴声袅袅,十大名曲弹奏完,花欲燃就要关门歇业了。
庭柯听到《夕阳萧鼓》时就倦意上身,言澈起身扶起庭柯,轻声道:“回房吧。”
站在门前的店丫头非常有眼色的推开门,言澈借着屋外的灯火扶着庭柯坐在床边。
庭柯半阖着眼睛靠在言澈怀里,店丫头揭开绢纱灯罩,从袖口取出火折子点燃红烛,盖上灯罩后,轻声问:“二位要沐浴吗?还是每天早上再沐浴?”
言澈低头看了看庭柯,朝店丫头说:“明日早上再说。”
店丫头点头,放轻脚步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言澈一手揽着庭柯,一手去摘庭柯鬓间的骨笄和发钗,放在床头红木柜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屋外的琴声弹奏到《阳春白雪》,言澈也开始犯困了。
取下庭柯臂弯处的披帛,脱了鞋袜,迷迷糊糊搂着庭柯躺下了。
门外偶尔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应该是小二和店丫头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庭柯在睡梦中将手圈揽在言澈腰背处,言澈揽着庭柯的肩背。
院中戏台上的掩面琴师独坐院中,素手拨弄琴弦,最后一曲《高山流水》,琴音袅袅,助君好眠。
天光透过纱窗落在枕边,庭柯在言澈怀里醒来。
虽然言澈是个不折不扣的书生公子,但因为女性体内的脂肪含量通常高于男性,女性的骨骼结构相对较轻,关节连接处的韧带更为柔软等缘故,对庭柯来说,言澈的触感会有些新奇。
庭柯正在闭眼细细品味中,言澈却轻轻拿开她搭在他腰间的手,翻身坐起。
庭柯轻闭双眼,呼吸平稳,好似还在熟睡。
言澈穿好鞋袜推门而去后,庭柯轻轻睁开眼睛,翻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后才起来穿鞋袜。
言澈推门而入时,有些意外,笑道:“你醒了,正好,我让她们送水过来。”
言澈转身出门,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八九个一手提着一个水桶的妇人,她们将热水送到里面的净室。
庭柯试了试水温,将外衣放在凳子上,将手巾打湿拧干后轻轻擦拭竹衣,将擦拭好的竹衣挂在衣架上。
庭柯从净室出来后,妇人进去换水。
骨笄、发钗和叠好的披帛放在梳妆台上,言澈去沐浴前朝庭柯说:“饿了就先点菜,我没有忌口。”
庭柯看着铜镜里的言澈,眉眼弯弯,语调上扬地说:“好。”
庭柯翻弄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简单补了一下妆容,用木梳梳理了一下头发,插好骨笄和发钗,挽上披帛,走到门口,朝候着门外的小二说:“一壶龙井,两笼肉包子,两笼灌汤包,再来一碟子云片糕。”
小二菜谱尚未递过去,庭柯便报完了菜名。
小二机灵地下去准备了。
身为同行,庭柯对花欲燃的菜谱有所关注。
言澈沐浴完出来时,门外廊上的小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早餐,庭柯转着筷子玩,看楼下的食客打发时间。
言澈在庭柯面前坐下,一边吃早餐,一边问庭柯:“后面那个园子也是花欲燃的?”
庭柯捻着茶杯喝水,饭前喝水是她的习惯。
庭柯放下茶杯,夹了一个灌汤包到碗里,同言澈说:“那是后院,叫做水云间,取自‘野鸟游鱼信往还,此身同寄水云间’。那地方没有点家底的人去不起,要交十两银子的入门钱,进去后的吃食另外付钱,听说价格最低的一壶茶都要二十两银子。”
言澈微微睁大了眼睛,莞尔一笑:“娘子也没有去过吗?”
庭柯摇头,同言澈说:“去过烧菜,没去过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