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天台
冷,刺骨的冰冷,狠狠扎进骨头缝里。
秦苒单薄的背脊死死抵着天台粗糙的水泥边缘,脚下,是S市流光溢彩的璀璨灯火,像一张铺开等待吞噬猎物的巨网。夜风卷起她凌乱枯槁的发丝,抽打在她布满泪痕与污迹的脸上。
陆行之就站在她面前,那张曾令她沉溺、如今只余无尽寒意的英俊面孔,此刻在摩天大楼顶层的幽暗光影里,眼神里没有半分昔日的温存,只剩下一种漠然。
“为什么?”秦苒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音都带着喉咙撕裂的血腥气。她死死盯着他,指甲在冰冷的水泥上抠出血痕,“陆行之!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
“姐姐,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是这么蠢呢?”
秦柔从陆行之身后款款走出,亲昵地挽住陆行之的手臂,将戴着钻戒的手刻意举到秦苒眼前,钻石的光芒在夜色里闪烁,刺得秦苒眼睛生疼。
“行之哥哥爱的人,从来都是我。”秦柔的嘴角勾起胜利者的弧度,“跟你结婚?呵!不过是为了拿到你的项目成果——‘AE芯脑’罢了!不然,就凭你这种货色,也配进陆家的大门?”
AE芯脑!
那是母亲临终前托付给她的核心项目,是她在实验室燃烧了全部青春、智慧与梦想的结晶!是她视若生命、高于一切的尊严和希望!原来……原来这才是他们处心积虑编织这场婚姻骗局的唯一目的!一场赤裸裸的掠夺与谋杀!
“是你们……”秦苒的瞳孔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你们联手偷走了‘AE芯脑’!那些所谓的‘出轨证据’,那些照片……全是你们设计的!是不是?!”
“不然呢?”陆行之终于开口,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扫过秦苒狼狈的模样,“秦苒,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的才华有多金贵?在绝对的资本和手段面前,你那点可怜的清高和坚持,一文不值。”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嘲弄,“柔儿比你懂得审时度势,比你更明白如何……取悦一个男人,如何配合我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他微微俯身,靠近秦苒愤怒绝望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和你那段寡淡无味的婚姻,简首是我陆行之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你,和你那个短命的妈,都是不识抬举的蠢货。”
他首起身,居高临下道:“现在,你的价值归零了。你的团队,你的项目,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至于你……一个身败名裂、声名狼藉的破鞋,活着,也只是浪费空气。”
“污点……破鞋……”秦苒喃喃着,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紧、捏碎。那些被精心设计的“出轨艳照”和污蔑铺天盖地席卷网络时,那些昔日“好友”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父亲秦正峰指着她鼻子骂“家门不幸”的暴怒,继母林月茹假惺惺的叹息……所有的痛苦、屈辱、背叛,在这一刻汇聚成滔天巨浪,狠狠拍碎了她仅存的理智!
原来,她的一生,她所有的付出和信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处心积虑、要将她敲骨吸髓后彻底毁灭的骗局!
“啊——!!!”
积压到顶点的恨意、被彻底践踏的尊严、被愚弄到极致的屈辱,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轰然爆发!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被纯粹的恨意取代。
“陆行之!秦柔!你们不得好死!!!”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从冰冷的水泥地上弹起,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朝着眼前这对狗男女扑去!
然而,她早己是强弩之末。
秦柔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化为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往陆行之身后猛缩。陆行之眼神一厉,在秦苒扑至身前的刹那,猛地抬起脚,带着十足的狠劲和嫌恶,狠狠踹在她脆弱的小腹上!
“呃——!”
剧痛瞬间抽空了秦苒所有的力气和意识,她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痛呼,身体被踹得凌空飞起,彻底越过了天台的水泥墙。
冰冷刺骨的风声骤然灌满了双耳,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身体急速下坠,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疯狂旋转、拉长,扭曲成一片炫目而迷离的光带。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被狠狠压缩。
不甘心……
好恨啊……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踩着我的尸骨,夺走我的一切,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胜利?!
母亲临终前紧握着她的手……
签下那份婚前协议时,陆行之温柔的笑容和信誓旦旦的承诺……
秦柔在她面前永远那副乖巧懂事、姐妹情深的虚伪模样……
“AE芯脑”核心数据被强行转移时,团队成员们眼中的愤怒与绝望……
无数画面在她急速下坠的意识中疯狂闪回、撞击、燃烧!每一个画面都化作一把淬毒的刀,反复凌迟着她残存的意识。那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在她即将消散的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足以撕裂时空的咆哮!
意识在巨大的冲击和冰冷中迅速沉沦、消散。最后一丝清晰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虚无: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秦苒,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剥皮拆骨!堕入无间!永不超生!!!
无边的黑暗,裹挟着彻骨的冰冷和足以焚毁灵魂的不甘,彻底吞噬了她。
世界,归于一片死寂。
只有天台之上,隐约传来秦柔带着惋惜而又虚伪的声音:“行之哥哥……她……她怎么这么想不开……自己跳下去了……” 以及陆行之毫无波澜的回应:“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自我了断,也算识相。”
风声呜咽,仿佛亡魂不甘的泣诉。城市璀璨的灯火依旧冷漠地闪烁,无声地映照着这处刚刚吞噬了一条鲜活生命的黑暗角落。
滴答。
一滴冰冷的夜露,从冰冷的水泥台边缘落下,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