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柯躺了一会儿起身穿上外衣,去厨房拿了个葫芦瓢到院子里来。
掀开木板,用勺子舀出木盆里的水,下面是沉淀的藕粉。
庭柯用木铲将沉淀的藕粉取出放在干纱布上,用草绳捆好口子。
庭柯站在檐下喊言澈:“言澈,过来帮我把这些挂起来。”
檐下庭季打了一排木钉用来挂东西,庭柯平时要踩凳子才够得到,不过眼下有个长得高高的言澈,干脆使唤言澈来挂东西。
言澈将七八个打包好、系好绳子的纱布挂在檐下的木钉上吊水。
庭柯转进屋子里倒茶喝,透过小窗看着言澈伸着手臂将东西轻松挂到木钉上。
关好房门,言澈拿着抄好的一本《千字文》,打着伞和庭柯下山去了。
店里灶上热着两碟肉包子,是柳恕和庭季专门留的。
庭柯熟门熟路的倒了一碟子醋,和言澈坐在客桌上吃东西,庭柯一边吃一边说:“留都留了,干脆给我们留灌汤包呗。”
店里的灌汤包的馅料是蟹黄和肉馅调配的,做起来比普通包子费劲儿,卖价虽高,但很抢手,每天都供不应求。
之前万家的亲戚来这边玩儿的时候爱上了灌汤包,连着十来天每天一大早就出动五六个小厮守在各家早餐店、酒楼门口等新鲜出炉的灌汤包。
又糊弄了一餐午饭,言澈洗完碗筷后,学着庭柯的样子,躺在长椅上午睡。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两人活动了一下筋骨,拿着抄好的《千字文》去万宁书院。
书院的人在校勘,乔主事从外面回来,见到庭柯,招呼庭柯和言澈进屋喝茶。
乔主事问言澈:“言公子画技如何?”
言澈放下茶盏,答道:“略懂皮毛。”
乔主事朝二人说:“我方才从外面回来,汴京城里有几个咱们这里出来的京官想合办一个私塾供几个家族中的清贫子弟启蒙识字,需要大量《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还要求咱们给这些书配上插画。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家主亲自谈下了这桩生意,我手底下几个抄书的地方却找不出足够的擅长丹青的先生。”
乔主事摇头叹气,嘴皮子发干,低头喝茶。
言澈想了想,朝乔主事说:“可有样本给我瞧瞧?”
乔主事说:“样本还未送过来,说是下个月才能到,那几位大人说私塾明年春天就得开学。冬日里作画麻烦还要赶工,我十分忧心不能按时交货,想着得西处多寻些画工才安心些。”
言澈说:“待样本到了后给我瞧瞧,若是我擅长的技法倒是可以试试。”
乔主事点头答应。
校勘无误后,二人领了一百文钱便家去了。
到家后,庭柯略坐了会儿便腹痛难忍,熟悉的感觉。
庭柯略微缓了缓,赶忙从橱柜里翻出半旧的月事带和换洗衣物去浴室。
言澈一头雾水,起身将没有关上的柜门关上。
柜子里放着一沓月事带,有填充草木灰的,也有填充棉布和纱布的,夹杂着棉花和纸张,还有一沓什么都没填充的空布条。
头两天量大的时候庭柯一般首接将用过的月事带在后山找个隐蔽的地方扔了或者埋了,后面几天量小时换下的布条才会清洗晾干留着下次用。
头两天量大的时候庭柯更换的比较频繁,就用草木灰填充,成本较低,后面量小了就半天换一次、一天换一次,填充物就会用稍贵一些的,比较舒服。
庭柯顺道用毛巾浸湿拧干擦拭了一下身子,今天就不洗澡了,她月信时头两天只要洗澡就会变得量少。
庭柯抱着脏衣服回到前院,言澈打好了水,伸手去拿庭柯手上的脏衣服,庭柯躲了躲,欲言又止。
言澈揽着庭柯的肩膀把人往屋子里带,门前台阶下,言澈拿过庭柯抱着的衣服,浅笑着说:“没关系,我来吧,你去歇着。”
庭柯迷迷糊糊地回房里,靠在床头轻摇团扇,后知后觉地害羞一笑,拿团扇掩面,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杏眼。
言澈原本也不知道女子月信的事情,早先庭柯说要陪他回家取东西,还问米裕儿借驴子和板车,但迟迟没有出发。
言澈起先以为庭柯是随口一说或者忘了,还有些失落,谁知没两天就和庭柯熟络了起来,便主动问起此事。
庭柯纠结了一下,就和言澈说明这里面的缘故。
这几日庭柯或靠在床头,或坐在矮凳上,摇着团扇看言澈写字,两人有说有笑的。
庭柯时常从柜子里拿干净的月事带去浴室换下,进进出出的。
庭柯也不再喝凉茶了,只喝温水。
第西日庭柯稍微好受些,叫言澈将挂在檐下晾干的藕粉取下,拆开草绳,将七八分干的藕粉团子削成薄片,放在垫了纱布的簸箕上,拿到院子里晒。
晒得像墙皮一样干燥就大功告成了,但藕粉却不似墙皮粗糙,藕粉质地细腻,色泽白里透红,好的藕粉不加其他东西的情况下,冲泡后会呈现淡粉色或微红色。
庭柯取了一点藕粉到白瓷碗里,用凉水化开后,用开水冲泡,加入早先捣碎的黄姜汁和红糖,木勺搅动至糊状。
庭柯端着冲泡好的藕粉到房里,莲藕的清香和红糖的甜香飘散在空气里。
庭柯将白瓷碗放在言澈面前,笑着说:“尝尝看。”
言澈笑着端起小碗用勺子挖了一勺尝,初触舌尖,丝滑的质感在口中如舞动的丝绸,清甜而不腻,味道颇有层次感,初尝时是淡淡的荷香,渐渐便是黄姜与红糖的纠缠,甜辣味如昙花一现,余下的便是红糖的醇厚。
言澈挖了一勺递到庭柯嘴边,庭柯微微前倾就着言澈的手尝了尝。
庭柯问言澈:“怎么样?喜欢吗?”
言澈点头,盯着庭柯笑着说:“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寻。”
又马不停蹄的接了句:“喜欢。”
看起来好像是在说藕粉,细细琢磨一下,好像又不是只在说藕粉。
庭柯笑着起身说:“那就给你留一些。”
庭柯从橱柜里取出柳恕带回来的空罐子和小秤,用干燥的木勺和干净的纸张将藕粉装罐。
装了十斤半,留下的一斤多藕粉留着自家吃。
隔天柳恕和庭季就将藕粉带去交货,给了一半银钱给庭柯,说:“你不是要陪小澈回家一趟嘛,这些算你俩的路费。”
平日里庭季和柳恕不大给庭柯零用钱,一是庭柯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二是庭柯自己挣的钱够自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