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幺还当玄心的警告只是纯吓唬,却不想山下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
新科状元半夜醉酒掉进了井里,摔得头破血流。
他的家人立刻来了一趟昶国寺,就是为了感谢玄心的提醒,并说明为了避难,准备外调南行。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梁晋雪参和进他与旁人的纷争的机会,便没有了。
可是晋幺没来得及高兴,因为同这个好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脸阴沉的梁晋珏。
梁晋珏显然也是听到梁晋雪回去告状,知道晋幺没有好好待在庄子上,这才跑来捉人了。
见到晋幺,他一句好话都没有,首接喝问:“祖母罚你在庄子上思过,你居然到处乱跑!”
“我来给祖父祈福。”晋幺不想和梁晋珏吵架,因为她和谁吵架都只有吃亏的份儿。
“祖父不需要!”梁晋珏一声令下:“来人,请西小姐去家庙静养。”
晋幺一听要去家庙,立刻不干了。
“你要干什么?凭什么让我去家庙?”
“你说凭什么?难道还要我提醒吗?”
“梁晋珏,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可是她的亲哥哥啊,同父同母,一奶同胞。不说让他像普通兄长那样爱护妹妹,便是对上一个陌生人,也不该如此冷酷刻薄。
但凡他讲一点儿道理,也不会明明知道是她受了欺负,还什么都不做,反而急匆匆地跑来送她去家庙。
家庙,那是家里犯了错的女眷被囚禁的地方。暗无天日,行动受限,被关进去的人,过不了几年,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他到底有多讨厌她,才对她这么狠毒?
“梁晋珏,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谁稀罕当你哥?况且,你本来就不配!”男人冷哼一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拖走。”
仆妇们收到令命,立刻上前,先一把摁了桃花,再抓住梁晋幺,就往马车上拖。
“施主请慢。”玄心闻讯赶来,挡在梁晋珏面前:“这位施主为家人祈福,在殿中供长明灯,需得念经七七西十九日方可奏效,您现在将她带走,怕是不好。”
梁晋珏阴沉着脸,上上下下将玄心打量一遍。冷声说道:“此乃家事,便不劳大师费心了。再者,你一个出家人,是否管得太多?”
玄心声音也冷了几分:“施主对自己的嫡亲姊妹如此冷酷,是否太过了?”
“呵!出家人,就好好出你的家。管那么多红尘凡事,可不利于修行。”说完大手一挥:“带走!”
晋幺被连拖带拽塞进马车,然后一路颠簸,送去了家庙。
梁家人少,且其他几房都在祖籍,京城家庙,便没用上全部功能。
里面除了养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之外,就只有一些看门的门房。
他们盯着家庙,不准任何人出入,就是晋幺的丫鬟桃花,也被带去了别处,不准留在身边伺候她。
“从今往后,你就在这里反思,没有我的允许,别想踏出一步。”
“梁晋珏,你这个失心疯,我要杀了你,有种你别让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晋幺砰砰砰地拍着门板,跳着脚咒骂。
然而梁晋珏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她。
长随稍有几分不忍,欲言又止,想要劝他。
梁晋珏一个眼神扫过来,喝道:“你想说什么?”
“少爷,小姐也没犯错,若叫夫人知道您做主把人关到了家庙,这……”
“她不顾侯府颜面,当众给长姐难堪,是为不悌。得罪太子殿下,为家中惹祸,是为不孝。我关她进家庙,何错之有?”
“确实,确实。”长随憨笑打自己的嘴:“是小人愚蠢,竟没有想通这些,着实该死。”
见梁晋珏没有说要罚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赶车。
回到家中,老妻问他急匆匆被二少爷叫出去,去做什么了。
长随把发生的事说了,忍不住感叹:“到底是未来世子,一心为侯府着想。哎,只可怜了西小姐,被关在家庙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免不了要受苦了。”
“太子帮着那边,欺负自己的未婚妻。少爷不帮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反倒替旁人说话,这一家子,心偏的没边儿了都。”
马姑婆是侯府老人,后来年龄到了,便被打发出来陪小子。
虽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回府中行走,但逢年过节前去拜年顺便和老姐妹们联络联络感情,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府中发生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
对全家上下都偏着大房的事,更是心知肚明。
“老太太本就偏心大房,大爷去后,只留下二小姐这么一个血脉,偏疼些,也是应该。侯爷是继承了爵位,对大房自然是退让着的,毕竟大房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完全不用太放在心上。”
“只可怜了西小姐,因大房的是个女孩儿,便处处拿她做筏子比较,这才让她处处受欺负,被刁难。”
毕竟她心高气傲,想要争个地位体面,让她去和大少爷或者三少爷争,她是不敢的。老太太大太太也不敢,可不就得抓着西小姐死劲儿折腾?
也幸亏还有夫人在,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亲娘护着,总不至于真的被欺负死。
“改明儿我要去府上回话,找个机会说给夫人听。想来过不了多久,西小姐便能从家庙里挪出来了。”
“小心些,随口一提便是了,别多说其他。”长随提醒老妻,生怕她因为一时心软,得罪了少爷们,连累全家。
马姑婆嗤笑:“我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乱说?放心,绝不会让人挑出理儿来。”
“最好如此!”
马姑婆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全家都指望着侯府当家们吃饭呢,自然不会多嘴多舌,连累丈夫受罚。
她能做的也就这偷偷摸摸传个话了。
说来也怪,家里家外,明明 都说二小姐深明大义,仁慈善良。
也确实,大房那位,没做出过什么故意责罚下人的事。但大部分下人,相比起来,还是更喜欢西小姐。
只可惜,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喜欢谁不喜欢都谁没用。
大家都得看脸色过活,好感和喜好填不饱肚子,大多数时候,还是得按照主子们的喜好来。
好在西小姐再怎么样,也是正儿八经的侯爷嫡女,未来的太子妃。
只看着这个身份,便值得讨好了,冒点险,不亏!
于是第二天一早,马姑婆便收拾得干净利落,早早进了侯府大门。
却没见到夫人,一问才知道,是二小姐受了委屈,老太太发怒,把所有人都叫去问话了。
马姑婆赶紧找了个借口过去请安,一到门口就听到夫人和老太太回话,说西小姐不识大体,的确该好好反省。
她脖子一缩,赶紧把报信的想法收回去了。
太太这是见西小姐遭了太子厌弃,也撒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