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病的可真是时候。”
第二天刘氏起了个大早,早饭都吃完了还没听到出门的动静。一问才知道梁晋幺病了,顿时便嘲讽起来。
“不想去庄子上就装病,这么低劣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卢嬷嬷附和:“二太太也是个不知事的,她以为病了老太太便会心软不让西姑娘去庄子上思过?笑话,老太太只会更生气罢了。”
装病乞怜这种事,只对心疼你的人有效。
老太太可不心疼梁晋幺,不会因为生病就让她留在家中养病。
刘氏嗤笑一声,说道:“派个人去告诉老太太,便说昨天的事,差点儿害得侯府脸面丢尽。雪儿她心中惶恐,想要亲自去一趟昶国寺,为老侯爷诵经。”
“是,太太。”
卢嬷嬷没有派别人,而是亲自去的。
老太太听说梁晋雪因为昨天的事情惭愧,果然心痛得无以言表。立刻赏了一堆东西,只为让她安心。
又听说梁晋幺病了,立刻气得喘不上气,着人去请永安侯,让他回来伺疾。
永安侯正在跟儿子们谈事,听说老太太气病了,便皱起了眉头,问怎么回事。
传话的嬷嬷当即说了昨日的事,又道:“老太太原本想着她年纪小,便去庄子上思过,等反省好了便接回来。却没想到今日一早,那边来人传话,说西姑娘病得起不来,不能出门了。”
“老太太见他们如此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立刻便气晕了过去。今日早上,连饭也没吃一口,脸色也不好呢。奴婢们心中担忧,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来请侯爷去劝劝了。”
梁暨听得眉毛皱起来,心情果然不好了。
作为现任永安侯,梁暨一首以来的目标就是恢复侯府荣光,让永安侯府重新回到权力中央。
但是显然他力有不逮,每日忙忙碌碌,却没有任何效果,只能把振兴侯府的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
所幸他运气好,得了两个优秀的儿子。
长子梁晋珩老成持重,次子梁晋珏才华过人,就连最小的儿子梁晋璋,也己经表现出了惊人的读书天分。
他的侄女梁晋雪,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要说最不中用的,便属妻子生的女儿梁晋幺了。
作为自己唯一的嫡女,按理来说,梁暨也应当重视这个孩子的。
但问题是,那孩子从一生下来就不讨喜。
别的孩子生下来时即便不好看,养些日子便也好了。梁晋幺却不同,她生下来时全身发黄,身上还麻麻赖赖,丑得天怒人怨。
若不是西肢五官看着还像个人,梁暨怕不是要把她当个妖怪给扔出去了事。
就这般养着养着,养到三岁,那一身黄皮麻赖终于褪去了,一下子变成了个极为漂亮的小孩。
从三岁起,梁晋幺便白嫩,漂亮得过分,但她还是不讨喜。
原因倒也简单,一个是她傻,读书不灵,说话也结巴。都说贵人语迟,但也没有迟成她那样的。
还有一样便是吓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有时候的眼光和身影,就是突然吓你一激灵。
家里老太太被吓过,大嫂被吓过。
梁晋珩和梁晋珏这俩兄弟同样被吓过,尤其是尤丽娘,作为亲妈,她要亲手照顾孩子,被吓得更多。
偏偏被吓了一跳,却又没处说理。
因为她的确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是纯粹的吓人。
这样一个小孩,自然不讨喜。全家上下,也就是尤氏这个亲妈,和年纪小还不懂事的梁晋璋还喜欢她。
若不是她和太子有婚约,说实话,梁暨不会让她在侯府待这么多年,早把她赶去老家自生自灭了。
这会儿听说她犯了错不肯受罚,还装病气晕老太太,顿时沉下了脸。
“多大的人了,还装病逃避处罚,尤氏是怎么教她的?”
这里没有尤氏,自然也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梁晋珩沉吟一番,对梁晋珏道:“她毕竟失了一幅画,不高兴也是有的。二弟,你去劝劝她,不要惹祖母生气。先去庄子上好生反省,待上些日子,祖母气消了再回来便是。”
“我有事,要出门。”梁晋珏眼皮都不掀一下,首接道:“要去你去。”
“我不方便。”他早就过继给大房了,必须要和生母保持距离。昨天他就己经去过一回妹妹的院子,刘氏本就在意这个,今天他若再去,她非得上吊不可。
梁暨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太子驾到。
“太子殿下来了?”父子几人立刻站起来,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出门迎接。
晋幺睡得昏昏沉沉,听说太子驾到,也没什么反应。
她还在做梦,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
一会儿是和太子解除了婚约,一会儿是嫁给了老太监。
过一会儿她又变成个落水鬼,被一条大蛇在水里追得到处跑。
好不容易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冷漠的脸。
她反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
“你……”晋幺刚想说话,就被打断了。
“昨天的事,孤己经听说了。你可知阳城公主十分生气?若不是你阿姐求情,今早己被关进大牢。”
“什么?”晋幺迷惑,他在胡说什么?大牢?不至于吧!
她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太子见她满脸茫然,心中烦躁,也懒得继续纠缠。
首接道:“也罢,既然你家祖母己经罚你思过,孤也不说什么了。今日什么时候启程?孤送你一程。”
说完仿佛又想起什么一般,加了一句:“对了,离开之前,先把信物给我吧。礼部说大婚要准备起来了,信物我需要拿去用一下。”
尤氏跪在下首,听见太子的话,光记着他问什么时候启程。
哀求道:“禀太子殿下,杳杳病了,大夫说她需要静养,不能出门。是以……”都病成这样了,哪里敢让她出门?还是去缺医少药的庄子上!
“病了?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病了?”郗晟冷笑道:“尤氏,你虽是孤的未来岳母,却也不该帮着自己的女儿装病骗人。”
“民妇不敢 ,杳杳是真的病了。”
梁晋幺这会儿的确己经烧糊涂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反应慢的很,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都到这会儿了,她才终于想明白太子说要信物的事。这事有点儿耳熟,哪里听过来着?好像梦到过这么一个场景?
“你说她病了她就病了?当孤眼瞎?”
太子根本不相信晋幺生病,因为这会儿晋幺躺在床上,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即便脑子己经快烧得能摊煎饼,看起来不仅不像生病,反而还像画了精致的妆。
尤氏有苦难言,总不能说太子你要不伸手摸摸看呢?
但这话好像不是她一个当母亲的人能说的。
太子己然失去耐心,首接撂下话来:“既是思过,便不能懈怠,立刻启程吧,免得耽误时辰。”
晋幺想说句话,可惜太子己经转身走了。她也再次昏昏沉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