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几十道目光，几十道手电筒和煤油灯的光柱，全都聚焦在院子中央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傻柱，这个唯一的“局中人”，还沉浸在自己当英雄的喜悦里。
他感觉自己此刻威风极了，就像戏文里那些万众瞩目的大将军。
他骑在“贼”的身上，挺起胸膛，用一种邀功的语气，对着周围目瞪口呆的邻居们大声宣布：
“大家伙儿都别怕！贼己经被我何雨柱给抓住了！”
“我看以后，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咱们院撒野！”
他这番豪言壮语，非但没有引来喝彩，反而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尴尬。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整齐，披着外衣的身影，从人群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正是梁卫国。
他脸上带着一副“刚被吵醒”、“没搞清楚状况”的无辜表情。
他走到跟前，先是“费力”地看清了地上的情况，然后，发出一声夸张的，充满了“震惊”和“关切”的惊呼。
“哎呀！”
这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梁卫国皱着眉头，快步上前，一脸“焦急”地蹲下身。
“一大爷？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地上了啊？”
他又抬起头，用一种“责备”的语气，对还骑在人家身上的傻柱说：
“柱子哥！你这是干嘛呢？！”
“你快起来啊！你压着一大爷了！”
梁卫国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压着……一大爷了？！
轰！
人群瞬间就炸了！
“什么？是一大爷？”
“我没看错吧？傻柱把一大爷给打了？”
“我的天爷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最懵的，还是傻柱。
他听到梁卫国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瞬间宕机。
他低下头，借着众人手电筒的光，仔细地，认真地，看了一眼被自己死死按在身下的那张脸。
那张脸，虽然沾满了泥土，虽然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
但是……
那熟悉的五官，那标志性的发型……
不是易中海，还能是谁？！
“一……一……一大爷？！”
傻柱的舌头都打了结，脸上的“英雄气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错愕和恐慌。
他触电一般，猛地从易中海身上弹了起来，手里的“打狗棒”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怎么是您啊？”
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贼……贼呢？”
看着傻柱这副蠢样，人群中，有一个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许大茂！
他看着眼前这千载难逢的好戏，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傻柱打了易中海！
易中海大半夜出现在秦淮茹家窗户底下！
这简首是……双倍的快乐！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阴阳怪气，拉长了的调调，开口了。
那声音，在这混乱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
“哎呦喂——！”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傻柱啊傻柱，你这抓贼的本事见长啊，都抓到咱们院里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头上了！”
他先是嘲讽了傻柱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那双小眼睛，不怀好意地在易中海和门口的秦淮茹之间，来回扫视。
“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
“一大爷，您这德高望重的，三更半夜不搂着一大妈睡觉，跑到这中院来……还是跑到秦淮茹家窗户底下……”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才慢悠悠地问：
“您……这是来干嘛来了呀？”
许大茂这句诛心之问，如同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
“对啊！一大爷半夜来这儿干嘛？”
“嘿，还用问吗？一个男人，半夜三更，找一个寡妇……能干嘛？”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人五人六的……”
“秦淮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议论声，嘲笑声，鄙夷的目光，像潮水一样，向着院子中央的易中海和门口的秦淮茹涌去。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易中海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也顾不上腰上传来的剧痛，慌乱地摆着手，试图解释。
“我……我是看淮茹家困难，我……我来给她送点棒子面！”
“送棒子面？”许大茂笑得更欢了。
“一大爷，您可真是个大善人！送棒子面都得挑三更半夜，还得到人家窗户底下来送？您这送温暖的方式，可真够别致的啊！”
“我……我……”易中海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而门口的秦淮茹，早就用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她知道，她完了。
她以后在这个院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哎呀我的天爷啊！不要脸的狗男女啊！”
贾张氏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也终于加入了战场。
她一拍大腿，就地坐下，开始撒泼打滚。
“我早就看你们俩不对劲了！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小骚蹄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没法活啦！这日子没法过啦！”
中院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的议论声，许大茂的嘲笑声，贾张氏的撒泼声，秦淮茹的哭声，傻柱的辩解声……
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荒诞又热闹的交响乐。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易中海，此刻正站在风暴的中心。
他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看着那些曾经尊敬他、崇拜他的街坊邻居，此刻都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他知道，他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地位、威望……
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完了。
社会性死亡，不过如此。
绝望之中，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人群外围，一脸“无辜”和“茫然”的梁卫国。
易中海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无尽的怨毒和仇恨。
是他！
一定是他！
这一切，都是这个小畜生在背后搞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