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旅馆的霓虹招牌在夜雨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廉价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钻进狭窄的走廊林风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
纯白的披风在昏暗中掠过,仿佛污浊空气里唯一洁净的存在房间不大,陈设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赵刚沉默地将拖架靠墙放好,警惕地检查了门窗和通风口,确认没有监视设备后,才沉声道:“安全我去弄点必需品”他转身离开,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只剩下林风和毯子下的苏晓
林风走到窗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望着窗外被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城市光影银框眼镜反射着楼下闪烁的霓虹
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强大无匹的力量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潮湿,却隔绝不了这方寸之地弥漫的属于凡尘的破败气息一种熟悉的源于力量巅峰的疏离感再次无声蔓延
“王......”
一个细弱蚊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林风没有回头
毯子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苏晓坐了起来她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她仰着头
望着林风站在窗前的背影,那身影高大,却仿佛与这个房间这个城市格格不入,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光......也会冷吗?”
她小声问,带着孩童纯粹的困惑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强大如“光”,似乎不该被这世界的尘埃沾染
林风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迷离的雨幕上,声音平静无波:“恒星的光辉,从不因蝼蚁的仰望而改变温度冷,不过是渺小者无法承受其存在而产生的错觉”
苏晓似懂非懂,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不安的蝶翼她犹豫了一下,从毯子里爬出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悄无声息地走到林风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望向窗外那片光怪陆离冰冷的玻璃映出她苍白的小脸
“那......零呢?”
她轻轻地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零......也会被‘清理’掉吗?像坏掉的......”
她似乎想找一个词,最终只是茫然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毯子粗糙的边缘,“......东西?”
林风终于微微侧过头,银框眼镜下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小小的发旋上那脆弱又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生命体
正因恐惧而微微发抖前世孤儿院冰冷的记忆碎片,与眼前这个同样被世界视为“废品”的女孩身影,在某个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共振
“清理?”
他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面裂开的缝隙,“决定废品价值的从来不是使用者愚蠢的标准,而是其本身蕴含的......可能性”
他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她,只是悬停在她发顶上方寸许,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暖灵压流淌而下
精准地驱散了她身体因寒冷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在你彻底理解自身力量之前,没有人有资格定义你的价值,更遑论‘清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般的笃定
苏晓的身体停止了颤抖,那股细微的暖流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地板冰冷的寒意和心底泛起的恐惧她抬起头
大眼睛里映着窗外闪烁的光,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林风的倒影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节奏沉稳
赵刚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几个袋子,装着水面包和简单的药品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
在苏晓光着的脚和林风悬停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东西
“查到了点东西”
赵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军人的干练他走到桌边,摊开一张皱巴巴的天京局部地图,手指点在一个标记着废弃工厂图标的区域“‘黑蝎帮’的老巢
就在西区边缘的旧工业园,盘踞在一座报废的机械加工厂里他们背后确实有磐石工业的影子,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比如替磐石清理竞争对手,或者处理掉一些‘不听话’的知情者这次袭击,更像是磐石工业某个中层小头目的私自行动
想用我们的人头去邀功,或者试探我们的深浅”
他顿了顿,手指移向地图上另一个更靠近城市核心的标注着复杂符号的区域“磐石工业的总部
‘磐石堡垒’,真正的庞然大物防御森严,据说连只苍蝇飞进去都要被扫描三遍掌舵的是个叫石岳的老狐狸
心狠手辣,在军方和议会都有很深的背景黑蝎帮对他来说,连棋子都算不上,顶多是......用完就丢的抹布”
林风走到桌边,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两个相距甚远的点,如同审视棋盘上微不足道的两粒尘埃他拿起桌上一个廉价的玻璃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悠长的颤鸣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
“尘埃依附山石,便妄图拥有山石的坚固”
林风的声音如同那声杯鸣的回响,清晰而冰冷,“殊不知,当山石崩塌时,最先被碾碎的,正是这些聒噪的尘埃”
他的指尖再次轻弹杯壁
嗡!
这一次,无形的灵压伴随着轻微的震动,精准地覆盖了整张地图地图上,“黑蝎帮”老巢所在的废弃工厂区域
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极其细微的纸屑粉尘,簌簌落下,仿佛从未存在过而代表“磐石堡垒”的区域
纸面依旧平整,只是边缘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扭曲涟漪,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赵刚瞳孔微缩,看着那凭空消失的一块地图,又看看林风平静无波的脸这绝非简单的力量破坏
更像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微妙干涉!
这让他对林风力量的认知再次刷新,心底的震撼无以复加
苏晓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堆细小的纸屑,小嘴微微张开
“通知那位石总一声”
林风放下水杯,指尖残留的灵压波动悄然散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抹布太脏,我替他清理了至于山石......”
他目光投向窗外磐石堡垒的方向,银框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城市之光,“是否坚固,很快就会有答案”
——
磐石堡垒,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天京核心区的壮阔夜景,室内却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后
石岳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他五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国字脸上刻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只是此刻,眉头紧紧锁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保镖队长垂手站在桌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派去监控‘白影’的三组‘影牙’,在目标遭遇黑蝎帮袭击时试图浑水摸鱼,被目标抬手间......全灭了”
现场只留下三处人形焦痕黑蝎帮的蝎子刚逃回老巢不久,老巢......连同里面留守的二十七个核心成员
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抹平了建筑结构完好,但里面的一切活物......都化成了灰烬,监控画面在那一刻全部雪花屏”
石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
正播放着一段被技术处理过的模糊影像:纯白的身影在混乱的街头抬手,赤红的火球瞬间吞噬阴影;
另一段则是旧工厂区诡异的“风平浪静”,只有热成像扫描下迅速冷却的代表生命的热源彻底消失
“抹平?化灰?”
石岳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眼中锐利的光芒如同鹰隼,“不是爆炸,不是切割,是......首接湮灭?”
“是...是的,老板没有任何能量残留,没有任何物理破坏痕迹,就像...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保镖队长声音艰涩
石岳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钢铁森林“白影......林风......”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块带着刺的骨头
“看来,这不是一块能随便拿捏的石头,而是一把...不知道会捅向哪里的尖刀”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按下一个键,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通知‘磐岩’小队待命另外,准备一份‘诚意’明天一早,我要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搅局者”
放下通讯器,石岳看着屏幕上林风那模糊却令人心悸的影像,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凝重和冰冷的算计天京的棋盘上
一颗不受控制的白子悍然落下,不仅碾碎了微不足道的尘埃,其锋芒,己然指向了盘踞的“磐石”风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