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洞开!
冰冷的、带着腐朽木头和泥土腥气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猛地从那道边缘流淌幽蓝光芒的空间裂口中倒灌而入!瞬间冲散了周围翻滚的幽蓝浓雾!
皇陵地宫!棺材之外!
生的气息!自由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出口,如同绝望深渊中垂下的唯一蛛丝!沈凤翎跪在地上,那双因失血过多而涣散的瞳孔,在裂口洞开的瞬间,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回光返照的、狂喜的亮光!
“出口!!”她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音的尖叫,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狂喜和不顾一切的求生欲!身体里不知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力气,她那只撑着地面的完好的手猛地发力,染血的膝盖离地,整个人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带着一股惨烈的决绝,朝着那道裂口——那代表着生存的黑暗——狠狠地扑了过去!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血色的残影!
“沈凤翎!”我蜷缩在不远处冰冷的地面上,剧痛和失血让视线模糊,意识昏沉。看到她扑向裂口,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不能让她一个人走!这空间……这裂口……随时可能关闭!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我强忍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和右手被灼烧的剧痛,用还能动弹的左手猛地一撑地面!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弹起,踉跄着,紧跟着那道血色的身影,也朝着裂口扑去!
快!再快一点!
身后,藤蔓被空间裂口强行撕裂规则带来的混乱短暂阻隔,发出更加暴怒和不甘的嘶吼!帝王意志的威压似乎也因裂口的出现而剧烈波动!
就在沈凤翎的身体即将完全没入那片代表地宫的黑暗的瞬间!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及裂口边缘那流淌的幽蓝光芒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排斥和束缚力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猛地从那空间裂口的核心——那道被沈凤翎鲜血激活的幽蓝符文中爆发出来!这意志并非来自藤蔓,也非来自萧珩的虚影,而是……这空间本身的规则!一种对“逃离者”的绝对禁锢!
这股力量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我!
“不——!”我心中无声嘶吼!身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橡胶墙壁!前冲的势头瞬间被遏制!整个人被那股强大的排斥力狠狠地向后弹开!
噗通!
我重重地摔回冰冷的黑色镜面!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喉咙再次涌上腥甜!
而就在我被弹回的同一瞬间——
嗤啦!
那道空间裂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合拢!边缘流淌的幽蓝光芒如同熔断的电线,瞬间熄灭!将沈凤翎那最后一点血色的衣角和她狂喜中带着一丝愕然的眼神,彻底吞没在骤然闭合的黑暗之中!
裂口……消失了!
空间,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身后浓雾中,藤蔓被规则强行压制后发出的、低沉而充满不甘的嘶鸣,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帝王意志,如同跗骨之蛆,重新笼罩下来。
沈凤翎……出去了。
而我……被这该死的空间……强行留了下来!
巨大的落差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刚才求生的狂热。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右手被藤蔓能量灼伤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痛楚,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她走了……带着空间开启的“钥匙”——她的血,或者说,她身上那短暂依附的萧珩意志碎片——离开了这个地狱。
而我……被抛弃了。像一件无用的垃圾,被这冰冷的空间规则强行扣留。
恨吗?当然恨!恨沈凤翎的决绝逃离,更恨这该死的空间和那个阴魂不散的暴君!
但此刻,比恨意更强烈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感。这片幽蓝的死寂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活物,与冰冷的武器、诡异的藤蔓、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帝王意志为伴。
不!不能放弃!
求生的火焰并未完全熄灭。我挣扎着,用左手手肘支撑着,艰难地抬起头。
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空间——扭曲变形的武器架,散落断裂的幽蓝长刀和弩箭,被藤蔓抽裂、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黑色地面,还有远处那片翻滚着、隐藏着致命藤蔓的浓雾……
最终,我的视线定格在……身侧不远处。
那里,正是我刚才被空间裂口排斥弹回的地方。光滑冰冷的黑色镜面上,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
是我的血。
在刚才被弹飞、摔落的过程中,不知是手臂的擦伤还是内脏的震荡,几滴温热的血液溅落在了这冰冷的地面上。
此刻,那几滴暗红的血珠,静静地躺在如镜的黑底上。在空间无处不在的幽蓝光芒映照下,那红色显得格外刺眼,带着一种妖异的不祥感。
如同……某种无声的祭品。
就在我的目光落在那几滴自己血迹上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我身下的黑色镜面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那几滴血迹的位置,悄然缠绕上我的身体!
这股吸力并非要将我拖向某处,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的意味,仿佛在扫描,在确认,在……建立某种连接?!
同时,一个冰冷、霸道、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的意念碎片,极其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般,顺着这股吸力,极其隐晦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我的意识!
萧珩?!
这感觉……和之前接触匕首、接触黑色碎片时感受到的暴戾意念同源!但更加微弱,更加……碎片化?仿佛只是一缕残留的、依附于这片空间的……执念?
这缕微弱的意念碎片,在触碰到我意识的瞬间,传递来的并非毁灭的命令,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确认?
确认什么?确认我的血脉?确认我的……存在?
难道……这空间……或者说,萧珩留在这里的意志碎片……在排斥了沈凤翎开启武器库的尝试后……却对我……或者说,对我的血……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反应?!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丝冰冷逻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我绝望的思绪!
沈凤翎的血能开启裂口逃离,是因为她的血在濒死状态下引动了空间核心的规则,获得了短暂的“通行权”。
而我的血……无法开启武器库,也无法开启裂口……但似乎……能引起这空间本身……或者说,萧珩残留意志碎片的……某种……微弱的“共鸣”?
为什么?!
是因为……我那卑微的庶女血脉中,流淌着某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还是因为……那把沾染了萧珩气息的乌金匕首,曾经在我手中?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我是被这空间强行留下、唯一的“祭品”?
就在这缕微弱意念碎片触碰我、带来冰冷审视感的瞬间——
嘶嗷——!
身后浓雾中,那被规则暂时压制的藤蔓,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细微的空间波动!发出一声充满贪婪和凶戾的低沉嘶鸣!浓雾再次剧烈翻滚起来!那冰冷粘稠的帝王意志威压,似乎也随之波动了一下,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藤蔓……又要动了!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不能再留在这里!
不管这空间对我的血有什么反应,不管那缕微弱的萧珩意念碎片代表着什么,留在这片被藤蔓锁定的区域,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投向空间深处——那片我先前发现绿光、撕开“膜”又遭遇排斥的浓雾区域!
那里!只有那里!是藤蔓和帝王意志似乎都未曾完全覆盖、或者说……有所“顾忌”的地方!
绿洲……生机……还有那未知的排斥规则……
赌一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挣扎着爬起,不顾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右手钻心的灼烧感,踉跄着,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翻滚的幽蓝浓雾深处,跌跌撞撞地扑了进去!
浓雾如同冰冷的纱幔,瞬间将我的身影吞没。
身后,藤蔓不甘的嘶吼和空间冰冷的威压,如同追魂的丧钟,被厚重的雾气迅速拉远、模糊。
眼前,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幽蓝和……浓雾深处,那一点如同鬼火般、微弱却顽强闪烁的……绿色光点。
新的囚笼?还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