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道理。”他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在屏幕上调出对应的音轨,放大波形,开始操作鼠标和键盘进行微调。他的侧脸线条专注而冷峻,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和调音台推子旋钮间快速移动,动作精准而流畅,带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掌控力。
苏念柒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他工作。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靠得其实不算太近,但那种绝对的专注和专业感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张力。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木质调香氛(似乎是雪松和琥珀),混合着工作室里咖啡和电子设备的独特气味,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他工作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他操作设备时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他偶尔因为思考而抿紧的薄唇……这些细微的观察,都让她心跳有些失序,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了。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的紧绷感,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身体微微后倾,试图拉开一点无形的距离。目光也尽量固定在调音台的屏幕上,或者移向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梢,假装在研究窗外的景色。
许思寻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他反复试听、修改、再试听,偶尔会低声自语几个专业术语:“高频泛音再提一点……这里EQ动一下……混响时间缩短0.1秒……”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然而,在某个瞬间,当他微微侧身去够旁边架子上的一个硬件效果器时,他的手臂无意间擦过了苏念柒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肘外侧。隔着薄薄的毛衣布料,那短暂而轻微的接触,带着他手臂的温度和力量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苏念柒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手,动作快得有些突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微微发烫。
许思寻的动作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拿效果器的动作依旧流畅,但眼角的余光似乎扫过了她迅速收回的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效果器接好,旋动旋钮,然后戴上监听耳机,继续专注于音轨的调试。只是,他原本就挺首的背脊,似乎绷得更紧了一些,下颌线也收得更紧。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电子设备低沉的嗡鸣,以及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尴尬。
苏念柒懊恼于自己的反应过度,只能更加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重新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到音乐本身,努力去分辨他调整后带来的细微变化。
“再听一遍。”许思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听不出情绪。他又递过耳机。
这一次,在1分45秒左右,钢琴的音色果然更加清亮通透了一些,如同被拭去了一层薄雾,与后续弦乐的衔接过渡如行云流水,毫无阻滞感。整个段落听起来更加舒服、流畅。
“可以了!许老师,这样就很完美!”苏念柒摘下耳机,由衷地说,脸上露出工作达成后的轻松笑容。
许思寻点点头,在电脑上保存了修改后的工程文件。“好。最终混音版和分轨文件,晚点发你邮箱。”他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平静,“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效果非常好,谢谢许老师。”苏念柒站起身,准备告辞。这间充满他气息和强大专业气场的工作室,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嗯。”许思寻也站起身,送她到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沉默。
苏念柒拉开门,室外的冷空气涌了进来。她回头,想说句客套的“再见”,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目光沉静依旧,但深处似乎翻涌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暗流。
她心头猛地一跳,仓促地移开视线,只留下一句:“麻烦您了,再见,许老师。”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那个充满木质香气和精密设备的世界。苏念柒站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下,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耳机冰冷的触感,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段精准打动人心的旋律,而手肘外侧那被无意擦过的皮肤,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微妙的灼热感。
这次合作,专业得无可挑剔,却也疏离得如同隔着冰冷的玻璃。音乐传递了他精准的理解和无声的情感,而现实中,那道无形的鸿沟,似乎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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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的初春,寒意未褪,但阳光己有了几分暖意,不再吝啬地穿透稀薄的云层,慷慨地洒向大地。苏念柒裹紧米白色的羊绒大衣,站在一栋新建成的公寓楼前,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小团白雾。
她仰头看着眼前这栋线条简约流畅、以玻璃幕墙和浅灰色石材为主体的建筑。楼不算特别高,二十层左右,在周围一众风格各异的新建小区中显得低调而现代。小区入口处是设计感十足的黑色金属大门,门禁森严,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进入车辆。宽阔整洁的道路两旁栽种着移栽不久、但修剪整齐的常绿灌木和小型景观树。中央花园里,新铺设的草坪泛着稚嫩的青黄,几个造型别致的景观小品点缀其间。一切都透着一种崭新的、井井有条的气息。
这就是她今天来看的目的地——“云栖苑”。一个主打年轻精英、配套设施完善、安保严格的新建高端公寓社区。她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既能安静生活,又能偶尔兼顾她那些“不务正业”的副业:写歌、写小说、偶尔接点设计私活。家里固然温暖,但九岁的弟弟苏念安正是精力过剩的年纪,加上她那些堆满参考书、草稿纸和乐谱的“创作现场”,实在需要一个独立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渴望一种彻底的新开始,一种与过去三年、也与某些刻意回避的情绪拉开物理距离的宣告。
“苏小姐是吧?久等了久等了!” 一个穿着合体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中介小哥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手里拿着厚厚一叠资料,“我是小李,负责带您看房。咱们现在看的这套,绝对是楼王位置!视野无敌,格局方正,特别符合您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