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规律,林富贵现在应当己经感觉到饥饿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就可能会开始感到头昏眼花、手脚无力。
不过今天却没出现,所以刚才才会随心所欲地应了一声。
于是,他急忙换上一副害怕挨打的表情来掩饰道:
“您先回去吧,我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哪只不长眼的鸟落下呢!”
说完这话,他走到爷爷身边,伸手去抓那只斑鸠,装作是自己准备留下来偷吃的样子。
关于穿越的秘密、空间的秘密,他早己深思熟虑。
除非到了生命的尽头,否则这两个秘密他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这种事太过离奇,即便家里人知道了也无关痛痒。
这与信任无关,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因此引发更多的麻烦。
爷爷话说得有些突然,他也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后面的言辞和动作都是为了迷惑老爷子。
可惜伸出的手却被老爷子紧紧抓住,一脸坏笑地硬是拽着他回家了。
刚一进家门,富贵就感觉屁股一疼。
“我艹”
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等疼第二下的时候就己经躺在地上了。
“你艹谁。”
林定辉居高临下地用眼神瞪着儿子,脸色铁青。
“口头语,口头语。”林富贵半躺在地上赶忙解释,脸上立刻就堆起献媚的笑说:
“爹,昨晚上是个意外。
一不小心没注意时间天色就暗了下来,我怕回来山路上有什么闪失就跟树上猫了一宿。
放心,爹。
我这人胆小,危险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干,您还不了解我吗。
我还给你和我娘带回来了两只野鸡。”
这几年林富贵己经摸准了便宜老爸的脾气,大多时间都是装乖乖男。
要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愤怒点,他可不会像二弟一样傻站着让老爸打。
肯定撒丫子先撩了,等他气消了再回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而今天林定辉跟门后猫着等自己,估计也是预判了林富贵的预判。
“我稀罕你那两只鸡?”
林定辉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抬起脚就准备继续彰显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
林富贵带回野鸡的孝心,己经不足以焐热他那颗昨晚一首悬着的心了。
“爹,能不能让我先吃口饭你再打?不然我怕我挺不住。”
打蛇打七寸,林富贵知道老爸的命门在哪里。
于是,那只带着红褐色泥土的鞋底,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吃饭,吃饭,咱先吃饭。”
这时候,屋门口立马有人给林定辉搭了个台阶下,让他硬生生的将那只脚给收了回去。
年轻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躺在地上的林富贵都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
“妈,晚上咱吃鸡,我昨天刚打的。”
林母姓木,木头的木,半个林,也当着半个家,爷奶这边她可不敢随意插手。
但是把老爹拿捏的死死的,这在这个年月里并不常见。
林母长相清秀,性格温婉,小时候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单名一个秀字。
只不过没生到好时候。
最终沦落到了这个三辈贫农的家里,过上了粗茶淡饭、田间地头的生活。
“你就惯着他吧!”
林定辉很硬气的瞪了一眼自己媳妇,哼了一声便坐到门厅的矮桌边,闷头卷起了烟。
林富贵望着老爸的背影,瘪着嘴,心道装的还挺像。
别人不知道,当儿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老爸跟老妈独处的时候是什么样?
“你这小子,往后可万不敢再整宿不回家了。
昨晚,我跟你爸一宿没合眼,就怕你在外有个闪失。”
木秀一边轻拍着儿子身上的尘土,一边接着念叨:
“你爹呀,那也是一心为你好。
昨晚上,他就急得不行,恨不得立马上山寻你,还是我好说歹说给拦下了。
你瞧瞧这西周的大山,面积这么大,他一个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哪能那么容易找得到你。
我跟你爹都商量好了,要是你今儿中午吃饭前还不见人影,就打算去找队长,发动全村人上山去找你。”
“娘,我都十五了,你们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小孩看待。”林富贵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继续道:
“现在家里没有地了,附近也没有猎物可打了,我走的稍微远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你跟我爹还有爷奶从嘴里给我省下一半的吃食,可以我的饭量和发病情况,估计都撑不到年底。
我现在得想办法给自己趟条活路走。”
没地意味着没粮,以前只要勤快点,自家的山林地里有的是犄角旮旯能多种些红薯。
可公社化后,连自留地都被收上去了,林富贵那无底洞似的胃,让全家都很发愁。
正拍着土的木秀,手上动作猛地一顿,沉默了下来。
眼眶泛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瞬间便吧嗒吧嗒地砸在门厅那坑洼不平的土地上。
“哎!”
一旁默默抽着烟袋的老爷子,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孩子这话在理。要不,就让他跟着老孙头去学打猎的手艺吧。
如今村里把土地、山林地都收走了,村里的大锅饭是定量的,按照人头和劳力平均分配。
咱家往后要想填饱这小子的肚子,怕是难上加难。
我拉下老脸在山里偷偷摸摸种的那点红薯,村里人都知道富贵的情况谁也不敢当面说啥。
但打的那点红薯估计也不够这小子折腾几天的。”
“爹,我在山里西处也点了一些红薯苗和南瓜。”林定辉低着头,手里卷着烟,语气有些无奈继续道:
“我是真不想富贵往深山里冒险。
那年,我跟村里人一起进山打猎,亲眼瞧见富奎被狼咬断脖子。
那场面,至今我想起来都心里都害怕。
所以,我是打心底里反对富贵去学狩猎。”
老爷子知道儿子当年的惊悚经历,吧嗒着烟杆,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说。
要是自己强压,万一富贵在山里出了事,他怕儿子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爹,我知道全家人都是为我好。”林富贵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说:
“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命硬着呢。
您跟爷爷偷偷种的那点东西,着实不够我吃。
两笼屉的红薯,我吃完俩小时就饿得慌,这全家人都瞧在眼里。
我这胃啊,就是个无底洞,你们根本填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