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疯狂地明灭跳动!
将堂屋里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更加扭曲变形,在斑驳的土墙上狂舞,如同群魔乱舞,发出无声的尖啸!
供桌、牌位、徐厚德抱着尸体的佝偻身影、老吴头惊恐僵首的身躯、瘫倒在地的小周护士、以及靠着门板如同待宰羔羊的徐小默……
所有的影子都在疯狂摇曳的光影中扭曲变形,变得狰狞可怖!
“噗!”
又是一声轻响!
那盏在阴风中疯狂挣扎的油灯,火焰猛地向下一沉!
然后,极其突兀地……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堂屋!
“啊!”老吴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惊叫。
黑暗!冰冷!死寂!
窗纸上那个梳头的鬼影,在油灯熄灭的瞬间,仿佛失去了依托,骤然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的……人形的黑暗轮廓!
但那无声的、缓慢的梳头动作……似乎……还在继续?!
徐小默的心脏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冰冷僵硬,每一寸皮肤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死死地睁大眼睛,徒劳地想在浓稠的黑暗中捕捉到一丝轮廓,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窗外那更加深沉的黑暗,以及那无声无息、却仿佛近在咫尺的……梳头的韵律感!
“灯……灯灭了……”
徐厚德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令人心寒的、宿命般的了然,“她……她真的……来了……”
“老……老徐……”老吴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村里……村里其他灯……”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吴头那绝望的猜想——
就在徐厚德家油灯熄灭的瞬间!
窗外!
坳子村那原本零星散落在沉沉夜色中的、昏黄如豆的灯火……
一盏!
紧接着是第二盏!
第三盏!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沿着某种既定的轨迹,极其迅速、极其冷酷地……挨个捻灭!
一盏接一盏!
无声无息!
毫无征兆!
徐小默靠着冰冷的门板,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清晰地“感觉”到,窗外那原本稀疏的、代表着活人生气的微弱灯火,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片成片地熄灭!
那熄灭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人心胆俱裂!
仿佛整个村庄的生命之火,正在被某种不可抗拒的恐怖力量,冷酷而高效地……收割!
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从徐厚德家开始,迅速向着整个坳子村蔓延、吞噬!
几个呼吸之间!
窗外!
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也消失了!
绝对的、纯粹的、如同坟墓般的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坳子村!
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声狗吠!没有任何属于活物的声响!
死寂!
比刚才堂屋里的死寂更加宏大、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
整个村庄,如同瞬间被拖入了幽冥地府,变成了一片冰冷死寂的坟场!
“百……百户灯……灭……”黑暗中,徐厚德抱着王氏冰冷的尸体,发出如同梦呓般、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声音,“人……绝户……”
百户灯灭人绝户!
这七个字,如同七把冰锥,狠狠扎进徐小默的心脏!
原来……原来二伯母王氏临死前那破碎的、充满恐惧的嘶喊,是这个意思!
整个坳子村,上百户人家……所有的灯火,在同一时间,被某种力量……强行熄灭了!
这意味着什么?
徐小默不敢想!巨大的恐怖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捏爆!
他仿佛看到,在那绝对的黑暗中,每一户熄灭灯火的窗后,都站着一个如同徐厚德家窗外那样的……梳头鬼影!
整个村子……都成了麻衣的猎场?!
“嗬……嗬……”老吴头在黑暗中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完了……全完了……她……她提前醒了……提前醒了啊……三载之期未满……她……她等不及了……”
三载之期?提前醒了?
徐小默混乱的脑中捕捉到这两个词,巨大的疑问和更深的恐惧交织。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徐小默倚靠的门板上传来!震得他后背发麻!
不是来自外面!是来自……门板内侧!
紧接着!
“咚咚咚!”
连续的、沉闷的、带着一种令人牙酸质感的……撞击声!
如同沉重的朽木在叩击!
极其规律地……从徐小默背后的门板上传来!
每一下,都震得门板微微颤抖!
震得徐小默的心脏也跟着狠狠抽搐!
撞击声……来自屋内?!
徐小默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猛地回头,在绝对的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撞击声的源头……似乎……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是那只左手!
那只被他压在身下、灰败僵硬、刻着“蚀骨沉棺咒”的左手!
此刻,它正以一种僵硬而有力的姿态……一下、一下地……用指关节……叩击着地面!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的……节奏感!
像是在……回应!
回应窗外那无声的梳头!
回应那笼罩整个村庄的死亡黑暗!
回应……麻衣的召唤!
“呃啊!”徐小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和愤怒的低吼,右手如同疯了一般,狠狠砸向自己那只正在“叩门”的左手!
“砰!”
拳头砸在冰冷僵硬的皮肉和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带来一阵剧痛!
但那只左手,仅仅是动作被砸得顿了一下!
随即,那叩击地面的动作,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狂暴!
指关节敲击泥土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后生!别!”老吴头惊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它在回应她!你越阻止……她……她靠得越近!”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吴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