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强忍着左臂彻底麻痹的剧痛和体内冰火对冲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煎熬，眼中只剩下那一点微弱的金红！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濒死的战士发起最后的冲锋，猛地将燃烧着火焰的右手食指，按在了莉亚心口的位置——那层薄薄的、覆盖着心脏区域的幽蓝冰壳之上！
指尖与冰壳接触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冲突。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点纯粹的金红色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接触到幽蓝冰壳的刹那，微微向内一陷。然后，它无声无息地、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渗透了进去！没有灼烧，没有融化冰壳，它就那样神奇地、违背常理地穿透了凯尔亲手布下的、代表绝对寒冷的防御，消失在了冰层之下，没入了莉亚的心口！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美感。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回荡在石室内。空气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凯尔指尖的火焰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莉亚心口位置那一小块幽蓝冰壳。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极其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金红色光斑轮廓。
凯尔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右手食指依旧按在莉亚的心口位置。他的身体僵硬如同真正的冰雕，只有急促的呼吸在灼热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点承载着他意志和痛苦的本源火焰，在穿透冰壳后，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被莉亚心脏深处那股恐怖的、源自他血脉的寒意所吞没！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虚感和撕裂感猛地攫住了他！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剜走！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比莉亚更加惨白，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眼前阵阵发黑。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那只用来压制莉亚、释放寒冰之力的手。
恐怖的异变发生在他的左手！
那只刚刚还覆盖着薄薄冰霜、用来冻结莉亚的手臂，此刻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从小臂到指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冰冷、光滑，却透着一股非人的死寂！皮肤下的血管和骨骼纹理变得异常清晰，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冰晶！更可怕的是，指尖的指甲，正迅速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如同极地深冰般的晶体，并且这种冰晶正沿着指甲根部，缓慢而坚定地向指腹蔓延！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灭绝生机的寒意，正从这只“冰晶化”的手臂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疯狂侵蚀着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剧痛如同无数冰针在骨髓深处搅动、穿刺！
“呃啊……”凯尔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他猛地用右手抓住左手手腕，试图阻止那冰晶的蔓延，但右手传来的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僵硬。冰与火的平衡，在他渡出那点火焰之后，彻底被打破！寒冰之力失去了制衡，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开始疯狂反噬它的主人！他的左臂，正在被自己的血脉力量缓慢地、不可逆转地转化为寒冰！
“大人！”托蒙德惊恐地看到凯尔左臂的变化，那诡异的冰晶化让他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如同天籁，打破了石室中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石床上。
莉亚覆盖着薄冰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同蒙尘的宝石，虽然依旧黯淡无光，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再是死寂的灰暗。她的胸膛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虽然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和痛苦，伴随着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的“咔啦”声，仿佛胸腔内冻结的冰块正在融化崩解。
最显著的变化，是她心口的位置。那里，幽蓝的冰壳消失后，皮肤上残留着一小块极其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金红色光斑！那光斑极其黯淡，在壁炉的火光下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它像一颗被强行嵌入寒冰的心脏核心，微弱地搏动着，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暖意，顽强地对抗着周围依旧浓郁的寒气，维系着那缕微弱的生机。
她活过来了！老玛格那疯狂而亵渎的方法，竟然奏效了！
然而，莉亚的目光在短暂的迷茫后，迅速聚焦，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惊疑，落在了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上——凯尔·史塔克。她看到了他惨白的脸色，看到了他额头的冷汗和因剧痛而紧绷的下颌线，更看到了他那只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覆盖着幽蓝冰晶的左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悸动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那悸动中混杂着惊骇、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牵连感？
“你……”莉亚的声音微弱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里冰碴摩擦的痛楚。她的紫眸死死盯着凯尔那只冰晶化的左手，里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切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指向那只手，却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老玛格拄着拐杖，蹒跚地向前挪了一步。浑浊的目光先是扫过莉亚心口那点微弱的金红光斑，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在她层层叠叠的皱纹间掠过，仿佛在说“果然如此”。随即，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了凯尔那只正在被幽蓝冰晶缓慢吞噬的左手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沉重的、洞悉代价的了然和一丝宿命般的冷酷。
“代价……”老玛格嘶哑的声音如同寒鸦的啼鸣，在炉火噼啪声中显得格外阴冷。她枯槁的手指缓缓抬起，不是指向莉亚，而是首首指向凯尔那只冰晶化的手，指向那缓慢蔓延的死亡之蓝。
“你付了，”她盯着凯尔因剧痛而紧绷的脸，一字一顿，如同冰冷的宣判，“就得一首付下去，小子。首到……线断，或者冰消火灭。”她的话语如同诅咒，在温暖的石室里投下巨大的、寒冷的阴影。救赎的代价，是施救者自身被寒冰缓慢吞噬。冰与火的宿命，在霜语城堡的石室里，以一种更加残酷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凛冬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