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马车碾过青石板。
街角处,她忽然掀开了绣帘。 她想她应该多吃点吃的弥补一下将来的自己,怕以后自己嫁人就吃不起好吃的了。
"停一停。"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街角那家臻馐阁秦娘子的铺子竟破天荒地悬着"歇业"的木牌。褪色的桃符在风里晃荡,昨日还飘着糕点的门楗,今日竟落了一层薄灰。
她的指尖在窗棂上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可车帘垂落的瞬间,他看见她眼神黯淡了几分。
"姑娘今日...想用些什么?"他倚着框轻声问,衣领不知何时松开了些,露出锁骨处内衬,洗的发白透亮。让端年心疼自己,想要多吃点的心情加重了几分。
“没有。”
看她不愿意搭话,他忽然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颤得厉害,袖口滑落时腕骨红得可疑:"那...…冰糖桃花冻可好?"尾音虚浮地上扬,像片将落未落的柳叶, 处处充满勾引的意味。他知道自己皮相尚可,她年纪尚小,容易动情。
"太腻。"
"枣泥山药糕呢?"他指尖无意识着腰间旧荷包,荷包边角己磨得泛白,却洗得清爽,一朵褪了色的百合花仍绽在碧蓝的底子上。
"没胃口。"她心里暗抱怨陆衔微败家啊啊啊,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更担忧了一点。
“我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怕做的不合你胃口……”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带出点哽咽的调子。
"那就栗粉糕吧。"她声音缓和,站起身,下车回府。
指尖突然戳中他腰窝,惊得他整个人弹起来,随即脸红了起来,夏端年注意到自己太过失了,慢慢吞吞地说“你……节俭一点,简朴是美德,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奢侈浪费,爱吃东西的……”
他笑得眼儿弯弯,心想原来是怕我生活节俭,供不起她的嘴馋,看来要多努力了啊。
第二日,暮色漫过青石阶时,杏儿告诉她,陆衔微在府外等她,她才出大门便闻到了香味,他袖中藏着的油纸包忽然漏了馅——一缕栗子香,甜得几乎有些刻意。
"路上...随手做的。"他低头去拢散开的纸包,腕骨从宽袖里滑出一截,还沾着几点面粉,倒像是匆忙间没擦净。蒸坏的酥皮皱巴巴蜷在掌心,偏那馅料澄黄莹润,分明是熬足了时辰的蜜糖。
她忽然想起昨天随口答应的话,不由觉得这糕点发烫,还以为昨日的话会让他多想,看来这陆大状元没有那么记仇,为人善良,长得还帅气,人美心善!虽然是家底薄了些,嗯……好人!嗯……可是爹爹,女儿现在超级后悔啊啊,还是不想嫁啊啊啊啊,想到将来的清贫生活,她还是觉得拒绝陆大状元的好意为好,怕他对自己真用感情了,以后可就不好和离了……虽然那个狗皇帝不让退婚,但没说不让和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端年的表情变来变去,陆衔微笑了笑,觉得她还是那么可爱,圆鼓鼓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好想现在就娶回家……眼神暗了暗。
夏端年故作冷淡,说:“我不要了,我怕穿不上漂亮衣服,你……”对上他失落的表情,她说不出口了,看见她犹豫,他笑了,她还是这样心软。
夏爹啃着梨子,瞅着女儿在府外“拒绝”陆衔微的好意又故作冷淡的样子,摇头叹气。
夏爹嘟囔道:“这丫头,明明心里欢喜这糕点,偏要摆张冷脸,也不知道像谁……”
突然想到自己年轻时追夫人也是这副德行,噎住。
夏爹忍不住咳嗽,道:“咳咳,年年啊!”
夏端年被吓了一跳,惊讶地说:“爹!您怎么在这儿?”
夏爹斜眼看了她一眼:“爹在自己家,还得跟你报备?再说,你俩站着半天了!!不注意很难吧。”
夏端年心虚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夏爹哼哼了两声,道:“行啦,你那点小心思,爹还看不出来?明明喜欢人家送的东西,非要摆架子。”
夏端年脸一红,炸毛道:“爹!您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夏爹耸了耸肩,说:“好好好,没有没有,反正啊,你再不收,爹可想收了啊。”
夏端年僵住:“……!!?” 心想爹你可以真坑我啊啊,我这不是怕陆大状元误会嘛啊啊,万一他天天来送,让我鬼迷心窍怎么办,我可是要抱爹娘大腿一辈子的人啊啊。误人!!!
陆衔微站在廊下,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唇角微勾,心想以后要多讨好夏大人,让自己能多见年年几面。
最后,夏端年在夏爹“强迫”下,接受了那盒软糯香甜的栗粉糕,是的,独享。
夜色如墨,窗外发出细碎的风声。陆衔微坐在书桌前,灯的光线在他白玉般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轻微的呼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个褪色的蓝色荷包,布料己经变得柔软而薄脆,边缘处甚至有些脱线。荷包上曾经鲜艳的刺绣虽失去光彩,但陆衔微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那上面每一个针脚的走向,想起她的笑容,他是安心的,真想快把她娶进门,不过在娶进来之前要多多赚钱,怕她住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