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的晨光漫过城市天际线时，3.5层的环形走廊依旧浸在半明半暗里，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褶皱。
贾芢从床上坐起，似乎忘记了昨晚的“放纵”和莫名其妙换上的睡衣，他把睡衣领口叠得方方正正，换上自己的衣服，落地时脚尖依旧精准地落在地毯边缘的接缝处，没有一点的刻意。
冷水扑在脸上时，镜中的少年眼神清明，只有眉骨处还残留着梦的余痕——巷口那摊胶状躯体的半透明光泽，像贴在视网膜上的薄膜，梦很模糊，灰蒙蒙的，一转眼就忘记了。
走向厨房的脚步在环形走廊中段顿了顿。他想起昨天穿过那间垃圾堆似的办公室时，被外卖盒簇拥的茶几上，那块突兀的蛋糕。奶油裱花精致得像件艺术品，边缘缺了小口，印着“云顶华庭”的白瓷盘在油污里亮得扎眼，绝不是随意点的外卖能有的模样。
那洁净与周围的混沌形成的刺眼反差，让他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眉头跟着蹙起——就像看到整齐地砖上溅了滴墨。
同一时刻，“老大的办公室”里，离莫问的肩膀猛地一抽。
传来的刺痛撕开混沌的睡意，他迷迷糊糊摸向身下，指尖触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是昨天被坐扁的啤酒罐，变形的罐口尖角翘着，还沾着点不知道从哪来的干涸的面汤。
疼痛让他彻底睁眼，鼻腔立刻被一股混杂着馊面汤、发霉薯片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味攫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腐烂发酵。
他皱起眉，比刚才贾芢蹙起的弧度更紧，后颈的汗毛莫名竖了起来。
“操，什么味儿。”
离莫问低骂一声，好像是突然觉得这味道刺鼻到让他难以忍受，他抬手拨开压在脸上的薯片袋，指尖在油腻的桌面上划了半圈才摸到手机。屏幕亮起时，只剩百分之二电的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反光里能模糊看见他下巴上纠结的胡茬和马尾辫上的灰尘。“喂，对，叫三楼保洁，到我办公室来。”他对着话筒含糊道，“对，全清了，除了桌子全都不要，连墙角那堆啤酒瓶一起，玻璃擦干净点啊。”
挂了电话，他趿拉着拖鞋起身，踢开脚边的汉堡盒，塑料包装在地上滑出刺啦声。
走到门口时，他反手带上门，走廊的穿堂风恰巧掀起窗帘一角，灰扑扑的布料晃了晃，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刚从窗缝溜了出去。离莫问没回头，径直走向楼梯间，嘴里还哼着小曲，仿佛昨天的颓然消散在了梦里——他现在只想冲个热水澡，把那股诡异的气味和后颈莫名的寒意，全冲进下水道里。
热水冲掉最后一丝黏腻的汗味，离莫问对着镜子扯了扯刚换上的干净衬衫，领口总算不再歪歪扭扭。
“爽！”他咂摸出这字时，喉结滚动了一下，顺手抓过桌上叠好的几套衣服——都是按少年身形找的，袖口和裤脚的长度都算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