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莫问被带走的半小时后,“老大的办公室”木门被推开时,带起的风卷着走廊的灰尘,落在墙角刚清理干净的地板上。周婷站在门口,指尖攥着门框边缘的雕花,指节泛白——她早通过关系摸清了丈夫被带走的消息,可无论找多少人说情,警务司那边始终是铁板一块的强硬。她不信离莫问会碰红线,只当是卷入了什么棘手的漩涡,慌乱中想起这间办公室——他藏不住事,哪怕刻意隐瞒,在她这枕边人眼里,破绽也会像外卖盒里漏出的汤汁,显眼得很。
跟在她身后的队员们挤在门口,背包带还沾着赶路的风尘。最前头的18岁少女单手撑着办公桌边缘,帆布鞋后跟踩着椅凳横杠,咋咋呼呼地嚷嚷:“真是的,突然把人从度假村拽回来,又不说干啥!警务司这是抽什么风?老大不就晋个级吗,搞得跟抓逃犯似的,至于吗?”她扎着高马尾,发梢扫过肩头,说话时嘴角还沾着半片没擦掉的薯片渣,一脸大咧咧的困惑。
其他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瞅着她。队伍里的预言术士——那个作战服袖口总磨出毛边的女人,刚要抬手扯扯少女的马尾辫解释,就被周婷的声音打断:“嗯,没什么大事。”周婷转过身,指尖轻轻拂过办公桌沿,那里还留着保洁没擦净的浅淡油渍,“他那人就这性子,毛毛躁躁的,犯点小错正常。”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眼尾泛着水光,像蒙了层薄纱的玻璃,藏不住底下的慌。
众人没再说话,空气里只剩少女脚边背包拉链摩擦的轻响。
“都在这里找找吧,我去下面看看。”周婷的声音依旧平稳,转身按亮电梯按钮时,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角。没人跟着,队员们都知道,这位平时冷静得能镇住场面的“婷姐”,此刻大概需要个安静地方喘口气。
电梯门缓缓滑开,3.5层环形走廊的灰蓝光线漫进来时,周婷看见少年正坐在大厅中央的皮质沙发上。坐姿笔挺,校服领口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指尖落在膝头的位置,和下午离莫问离开时他指尖划过沙发缝线的弧度分毫不差——只是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多了个描金食盒,盒盖边缘的缠枝纹绣得细密。
周婷愣了愣,打量着少年: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折得整整齐齐,眼神平静得像没风的湖面。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隐秘的3.5层?
疑惑还没成形,少年先开了口,声音清清淡淡,像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我叫贾芢,昨天离叔从警务司把我带回来的。”他抬手指向食盒,指尖在盒盖中央的玉扣上轻轻点了点,“那地方不管饭,待久了会饿。离叔还夸了我做的蛋糕,说奶油甜度刚好。”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笃定,仿佛在强调离莫问对他手艺的认可。
周婷看着那食盒,又看看少年认真的眼神,嘴里的“谢谢”轻轻飘出来,裹着说不清的滋味——有对陌生少年的感激,有对丈夫处境的担忧,还有种莫名的、被安抚住的情绪。她拿起食盒,转身进了电梯,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摸了摸盒底,温温的,像刚从烤箱里取出来没多久。
她要去警务司,给她的丈夫“送饭”。
与此同时,会议室旁边的游戏厅里,老式电脑屏幕上的淡蓝色光点正一点点隐去。第一行字“第三台冰箱的左边第三层的更加新鲜”像被吸进黑洞的星尘,渐渐淡去;紧接着是第二行——“所有人都将无条件相信我”,最后一个句号消失时,屏幕彻底沉入漆黑,只有主机箱里的风扇还在轻轻嗡鸣,像谁在暗处无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