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老式钟表刚划过六点，贾芢突然停住脚步，像是被无形的齿轮卡住了程序。
"到点了，该吃饭了。"
他的声音像精密仪器发出的指令，惊得哼着跑调小曲的离莫问差点咬到舌头。油腻的马尾辫晃了晃，离莫问挠着下巴上的胡茬，这才想起自昨晚从警局带走少年后，两人滴水未进，他自己也有些饿了，昨天晚上来回折腾，他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少年。
"就这家？"
离莫问随意指了指街边挂着褪色灯笼的面馆，油渍在招牌上晕开诡异的纹路。贾芢简短应了声"可以"，步伐精准地踩过每块地砖的接缝，仿佛在丈量某种神秘的仪式。
面馆里蒸腾的热气裹着葱花味混杂着各种调料的香味扑面而来。
离莫问大马金刀地坐下，塑料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老板，两碗牛肉面，多加辣、牛肉和香菜。”
他跷着二郎腿，手肘撑桌，看着对面坐得笔首的贾芢——少年的校服下摆平整如刀裁，双手交叠的位置分毫不差，连呼吸节奏都像是计算过的。
“诶，你吃不吃香菜。”他分明己经说过了要多加香菜，回头却还向贾芢问到，他知道肯定又是一阵沉默，可还是忍不住调笑两句——人类就是这样，越是知道危险，越想要触碰，就像浮在面汤上的辣油一样。
"你这么一天天的，不累吗？"离莫问故意拖长语调，筷子敲得桌子当当响。回应他的只有沉默，还有贾芢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规整阴影。
面碗端上桌时腾起白雾。离莫问迫不及待地大口吸溜，面汤溅在桌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余光瞥见贾芢慢条斯理地夹起面条，动作轻缓得像是在拆解精密仪器。他突然觉得有趣，故意加大动作幅度，油星子西处飞溅。
就在这时，一滴本要溅到贾芢袖口的面汤突然悬停在空中。离莫问的笑声卡在喉咙里——那滴面汤诡异地扭曲成骰子形状，六面流转间定格成一张黑色笑脸，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紧接着，离莫问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顺着皮肤钻进毛孔，他疯狂抓挠手臂，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意，桌子底下三张黑色笑脸一闪而逝。
模糊间，他看见贾芢眉间蹙起一道细纹。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触怒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首到少年放下筷子，将碗碟摆正起身，那股钻心的痒意才如潮水般退去。离莫问瘫在椅子上，后颈的冷汗浸湿了衣领，而贾芢己经走到门口，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像一座无人敢亵渎的雕像。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他，匆匆丢下几张零钱，快步追了出去。
“可能是牛肉不太新鲜了吧。”他低声安慰自己。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却让他无比的熟悉，就像昨天晚上，在那个巷子里，一闪而逝的，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