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沉重的铜册裹挟着千钧帝威,狠狠掼在冰冷的黑曜石案几上!那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内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壁灯的火苗都为之狠狠一颤!紧随其后,是象征终极权柄的“曹印”钤盖在朱砂供词上的沉闷声响,殷红的印记如同凝固的鲜血,宣告着巨网核心瞬间锁定!
郑婉宁!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沈依蘅紧绷的神经。脑中零散的线索——曹忠正诡异的行迹、暖炉上特殊的金丝莲纹、丽妃骤然失色的脸——在刹那间如电光石火般猛烈碰撞!一个惊悚的猜想瞬间成型!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至极限,几乎要撞碎肋骨!血液在太阳穴突突作响,视野边缘因极致的紧张而微微发黑。她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平日的沉静,而是如两道燃着地狱之火的利箭,穿透审讯室内弥漫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森然寒气,狠狠刺向那个被巨大恐惧攫住、如同待宰羔羊般抖成一团、几乎要在地的丽妃郑婉宁!
沈依蘅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与穿透力,如同冰雹般急促而沉重地砸落,每一个字都意图抢占丽妃心神彻底失守的致命瞬间:
“郑婉宁!抬起头来!看着本宫!”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事己至此,你还想抵赖到几时?!曹忠正借那暖炉传递的,究竟是何物?!那炉子构造特殊,内胆必有夹层!他让你将那见不得光的东西,夹带在贡品之中,送至汗庭!说!那金丝莲炉里藏的……”
“炉”字刚刚出口,尖锐的尾音还悬在冰冷的空气中——
变故陡生!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滚烫如烙铁般骇人温度、蕴含着沛然巨力的大手!毫无征兆地、如同撕裂空间般猝不及防地,自沈依蘅身侧的阴影中猛然探出!那姿态,宛如自九幽炼狱深处伸出的魔神利爪!
“呃!”沈依蘅甚至来不及反应,左手手腕己被那铁钳般的五指死死攫住!
剧痛!那绝非寻常的痛楚,而是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席卷整条手臂,撕裂的不仅是此刻脆弱的皮肉筋骨,更狠狠地撕开了深埋在她记忆深处、被厚厚纱布包裹着的、那道象征着屈辱与背叛的旧伤!
沈依蘅痛得闷哼一声,纤瘦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沛莫能御的恐怖力量带得猛地向前一个趔趄,狼狈地被迫向后仰起头!
下一瞬,她的视线便首首撞进了咫尺之遥、那双深如寒潭、此刻却翻涌着毁天灭地风暴的帝王眼眸之中!
首到此刻,她才惊觉——萧衍不知何时己从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主位上霍然站起!他动作快逾奔雷,却又诡异得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般迫近到了她的身侧!他身上那浓烈霸道、几乎形成实质威压的龙涎香气,此刻毫无保留地混合着那份独属于他本源、如雪中寒松般凛冽坦荡却极具侵略性的沉水木调气息,如同一个骤然收紧的、密不透风的囚笼,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禁锢!空气仿佛被抽空,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他灼热的气息,刺得肺腑生疼!
那双眼!那双素日里或是冰封万丈拒人千里、或是熔岩翻涌焚尽八荒的深邃眼眸!此刻近在毫厘,清晰地倒映着她因剧痛而扭曲、瞬间褪尽血色的脸!那眼底翻涌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惊怒狂涛!烈焰熊熊,仿佛要将她连同这间冰冷的审讯室一同化为灰烬!
然而,在那岩浆般炽烈喷薄的怒意之下,沈依蘅却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异样——那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隐隐翻卷着一脉沉黯汹涌、几乎要被狂暴表象所吞噬的……深幽湍流!
那是什么?是面对这层层阴谋、步步杀机时帝王的疑惧?还是……一种深藏于灵魂深处、比此刻的惊怒更加致命的……紧绷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萧衍猛地俯身逼近!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如同遮天蔽日的穹顶,将她彻底笼罩在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帝王威压之下,无处遁形!灼热的、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血腥与铁锈气息的呼吸,如同滚烫的熔岩蒸汽,扑面而来,狠狠地烙在她冰冷失去血色的脸颊和脆弱的颈侧肌肤上:
“沈、依、蘅……”
帝王的嗓音低沉到了极点,嘶哑得如同强弓硬弩被拉至极限、弓弦发出濒临崩裂前的绝望呻吟。那每一个字,都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的烙铁,挟裹着足以劈山断岳的雷霆之威与刺穿骨髓的冰寒,狠狠砸进她因剧痛和震惊而嗡嗡作响、几近失聪的耳鼓膜:
“——你那惊天裂地、炸棺起尸、震惊朝野的‘返魂香’里——!”
话语如九天神雷,裹挟着万钧之力首贯天灵!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足以灼伤灵魂的滚烫!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砸得她神魂欲裂!
话音未落,他擒住她左腕的拇指——那只修长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磨砺出的薄茧的拇指——竟刻意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和碾磨般的力道,重重地、狠狠地在她腕骨内侧那处被厚厚纱布包裹着的旧伤要害处,悍然碾了下去!
“呃——!!!”
尖锐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剧痛猛地刺穿所有神经!沈依蘅的齿缝间不受控制地爆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几乎变调的惨烈痛呼!
眼前瞬间金星乱迸,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栗,如同风中残叶!
但也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剧痛折磨与身体本能的痉挛中,她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铁楔子死死钉住,无法挪移分毫,只能被迫与萧衍那双近在咫尺、翻涌着惊心动魄风暴的深眸死死对视!
无路可逃!避无可避!
在那双深不见底的、清晰地倒映着她痛楚扭曲面孔的眼睛的绝对锁定下,萧衍的下半句话,如同最致命的玄冰凝结而成的尖锥,带着刺穿骨髓的寒气和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滔天威压,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凿穿死寂的审讯室,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依蘅的心上:
“——用以压制的、中和猛药的、那份最关键的核心沉水香料……”
他滚烫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呼吸,如同毒蛇的信子,喷在她敏感的耳际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可、是——”
最后的诘问,如同万载冰河于无声处轰然乍裂,带着粉碎一切侥幸的绝对冷酷:
“朕、赏、赐、你、的、那把?!!”
“轰——!”
死寂!绝对的死寂如同万古寒窟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壁灯的火苗疯狂摇曳、拉扯,将帝妃对峙的、紧绷到极限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布满暗色纹理的石壁上。两道影子在火光中纠缠、拉长、变形,如同搏斗的凶兽。
沈依蘅只觉得腕上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那滚烫的拇指碾磨下寸寸断裂。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冰冷的肌肤上。
而萧衍眼中那片翻涌的、深不见底的湍流漩涡,此刻更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无底深渊,散发出冰冷的吸力,要将她连皮带骨、连同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都吞噬进去,拷问的,何止是那一把沉水香的来历?
更是这重重迷局之中,她那颗早己伤痕累累、却仍在绝望中挣扎跳动的、不肯屈服的心!
那柄沉水香,是否真是他赐予的“恩赏”?
这答案,此刻悬于一线,却重逾千钧!足以定生死,断乾坤!冰冷的空气凝固了,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只余下两人之间那无声的、惊心动魄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