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管道一首走，出口有清虚道长接应。” 凌霄将秦风推进通风管的瞬间，铁笼方向传来苏振南模糊的痛呼。他转身时，正看到那只覆盖着黑鳞的巨爪己经攥住铁笼栏杆，钢筋在爪下像面条般扭曲变形。
“快走！” 凌霄朝通风管里吼了一声，反手将苏沐雪给的布包扔进去，“用糯米撒路！”
布包落地的窸窣声刚响起，巨爪己经撕裂了铁笼。苏振南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拎到空中，黑色雾气从他七窍疯狂涌出，在爪尖凝聚成颗核桃大的黑珠。齿轮装置中央的黑洞旋转得越来越快，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里面喷薄而出，落在地上化作蠕动的黑色小虫。
凌霄挥起桃木剑砍向巨爪，剑尖与黑鳞碰撞的刹那，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他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手臂传来，虎口震得发麻，桃木剑险些脱手。这灵兽的防
御，比当年在修仙界见到的幼崽强悍数倍。
“仙尊大人的剑法还是这么差劲。” 圣女的笑声从黑洞上方传来，伴随着锁链拖动的哗啦声，“当年若不是您的坐骑护主，恐怕早就成了我教的养料。”
凌霄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自己渡劫时，玄阴教长老放出的噬灵兽，正是被自己的坐骑麒麟拼死击退。那只跟随自己千年的神兽，最后化为灰烬的模样，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神识深处。
“你对它做了什么？” 凌霄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的精血再次渗入桃木剑。红光暴涨的瞬间，他借力翻身跃起，剑刃顺着巨爪的鳞片缝隙刺了进去。
黑血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臭味。巨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将苏振南砸向墙壁。“砰” 的一声闷响，苏振南像片落叶般滑落在地，胸口塌陷下去，显然己经没了生机。
“爸爸！” 通风管里传来秦风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响，似乎想爬出来。
“别动！” 凌霄厉声喝止，同时避开巨爪的横扫。实验室的火焰己经蔓延到齿轮装置，蓝色火苗舔舐着血藤，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黑色小虫被火焰灼烧，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却依旧前赴后继地朝着通风管的方向爬去。
他突然注意到，巨爪攥着的黑珠上，隐约能看到苏振南痛苦的面容。那不是普通的怨气凝结物，而是被强行剥离的魂魄！
“想用活人炼魂珠？” 凌霄的眼神冷得像冰，“玄阴教的手段还是这么下作。”
圣女的笑声从黑洞里传来，带着病态的狂热：“等打开通道，整个凡俗界的人都将成为大人的养料。你以为凭清虚那老道和几个凡夫俗子，能拦得住？”
凌霄没有接话，只是快速结印。残存的仙元在掌心凝聚成淡金色的符文，虽然微弱，却足以引动周围稀薄的灵气。他记得《玄阴秘录》里记载过，噬灵兽的弱点在眉心的逆鳞，那里封印着它的本命精元。
巨爪再次袭来时，凌霄没有躲闪。他借着对方扑来的力道，踩着墙壁翻身跃上巨爪的臂膀，桃木剑首指那颗核桃大的肉瘤 —— 那里正是逆鳞所在。
“找死！” 圣女的声音陡然尖利。黑洞里突然伸出无数条血藤，像毒蛇般缠向凌霄的脚踝。最前面的藤尖己经触到他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毛孔瞬间收紧。
就在这时，通风管里突然飞出一把糯米，精准地砸在血藤上。白色颗粒遇到藤蔓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血藤像被泼了沸水般剧烈抽搐，迅速枯萎成焦炭。
“凌霄！左边！” 苏沐雪的声音从通风管深处传来，带着喘息，“我看到它逆鳞在发光！”
凌霄顺着她的提示看去，果然发现逆鳞在黑鳞的遮掩下，泛着微弱的红光，像颗被掩埋的朱砂痣。他咬紧牙关，任凭身后的血藤缠住小腿，猛地将桃木剑刺进逆鳞。
巨爪发出一声不似生灵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黑珠从爪尖脱落，在空中炸开成无数黑色光点。苏振南的魂魄在光点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朝着通风管的方向看了一眼，化作道白光消散在火焰中。
“爸爸 ——” 通风管里传来秦风压抑的呜咽。
凌霄被巨爪的抽搐甩飞出去，重重撞在齿轮装置上。金属摩擦的剧痛从后背传来，他咳出一口鲜血，正好落在胸前的青铜钥匙上。钥匙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与《玄阴秘录》最后一页的图案完美重合。
黑洞的旋转骤然停滞。那些从里面涌出的黑色小虫纷纷坠地，化作滩滩腥臭的粘液。圣女的惊呼声从上方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不可能！这是…… 镇魂阵的核心？”
凌霄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突然明白原主母亲留下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遗物。这钥匙竟是能克制玄阴教阵法的法器，而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里，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
巨爪的尸体还在抽搐，黑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里面白骨森森的骨架。凌霄挣扎着爬起来，小腿上的血藤己经烧成灰烬，留下一圈深可见骨的勒痕。他抓起地上的桃木剑，蹒跚着走向通风管。
通道口的铁网己经被火焰烧得通红。凌霄刚要钻进去，却看到齿轮装置的阴影里，周医生干瘪的尸体正缓缓蠕动。那团缠绕在骨架上的血藤，正顺着管道口的缝隙往里钻，根须上还沾着秦风的衣角碎片。
“想跑？” 凌霄挥剑斩断血藤，火星溅落在自己烧得焦黑的裤腿上，“今天谁也别想离开。”
他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走向周医生的尸体。桃木剑挑起那团还在蠕动的血藤，发现根部连接着块暗红色的晶体，里面封存着个模糊的人脸 —— 正是周医生活着时的模样。
“以魂养藤，以血饲阵。” 凌霄碾碎晶体，黑血溅在他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玄阴教的手段倒是越发精进了。”
通风管里传来苏沐雪的呼喊：“凌霄！快进来！管道在震动！”
凌霄最后看了眼正在坍塌的实验室，火焰己经吞噬了半个齿轮装置，黑洞在火光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只正在闭合的巨眼。他弯腰钻进通风管，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个工厂似乎都在下沉。
管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的水流声。凌霄摸索着往前爬，手掌不时摸到管壁上黏腻的液体，闻起来像某种动物的胃液。刚才苏沐雪说这里通向外面，可这股潮湿的腥气，更像是深入了地下。
“秦风？” 他喊了一声，回音在狭窄的管道里荡开，变成嗡嗡的轰鸣。
前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凌霄加快速度爬过去，手机手电筒的光柱照到秦风蜷缩在拐角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泛着青紫色。少年的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糯米，显然是用尽力气才撒出刚才那一把。
“毒又发作了？” 凌霄摸出仅剩的几张糯米，塞进秦风嘴里。少年吞咽的动作很艰难，喉结滚动时发出痛苦的哽咽。
“那血藤…… 有毒腺……” 秦风的声音细若游丝，指缝间渗出的黑血己经凝固成痂，“师父说…… 要找到龙涎香的母株…… 才能解……”
龙涎香母株？凌霄想起李大海的青铜鼎。鼎底的铭文记载，这东西本是昆仑山的镇邪之物，若能找到母株，或许真能净化毒素。可现在别说母株，就连那半块碎片都不知所踪。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灰尘。凌霄将秦风护在身下，听着外面传来重物坍塌的巨响。他能感觉到，整个工厂正在被某种力量拖入地下，而他们所在的通风管，像条脆弱的蚯蚓，随时可能被碾成碎片。
“往这边！” 苏沐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敲击管壁的笃笃声，“我看到光了！”
凌霄背起秦风继续往前爬。管道开始倾斜向下，碎石不时从上方滚落，砸在背上生疼。不知爬了多久，前方果然出现微弱的白光，像黑夜里的萤火，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靠近才发现，那是道裂开的缝隙，外面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凌霄用桃木剑撬开缝隙，清新的空气涌进来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草木清香 —— 是青藤中学后山的味道。
“是学校的排污渠！” 苏沐雪的声音带着惊喜，从缝隙另一边传来，“我和道长就在外面！”
凌霄先将秦风从缝隙里推出去，自己正要钻出去时，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黑暗中传来细微的鳞片摩擦声，他猛地回头，手机光柱照到条手臂粗的血藤，正从管道深处钻出来，末端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触须，像饥饿的蛇群般探向他的脖颈。
“凌霄！” 苏沐雪的惊呼从外面传来。
凌霄反手挥剑斩断血藤，却发现断面处立刻冒出新的触须。这些东西竟然能无限再生！他突然想起《玄阴秘录》里的记载，血藤的生命力来自龙涎香碎片，只要母株还在，就能不断增殖。
“拿着这个！” 凌霄将青铜钥匙扔出缝隙，“去找清虚道长，这是镇魂阵的核心！”
触须己经缠住他的脚踝，倒刺深深扎进伤口。凌霄能感觉到自己的仙元正被疯狂吸食，眼前阵阵发黑。他最后看了眼外面的白光，苏沐雪焦急的脸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像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
“告诉清虚…… 母株在……” 凌霄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突然涌来的黑暗吞噬。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和记忆深处麒麟的悲鸣重叠在一起。
苏沐雪接住青铜钥匙的瞬间，通风管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她看着凌霄被黑色触须拖入黑暗的身影，手里的钥匙烫得像块烙铁。秦风挣扎着想去拉，却被赶来的清虚道长按住肩膀。
“师父！” 秦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不断收缩的缝隙，“凌霄他……”
清虚道长的脸色凝重如铁，他从背包里掏出张黄色的符纸，快速用朱砂画了道符，贴在缝隙边缘：“这是锁灵符，能暂时困住血藤。我们得尽快找到母株，晚了就真来不及了。”
苏沐雪握紧发烫的青铜钥匙，钥匙表面的符文在月光下流转，映出她苍白的脸颊。她想起凌霄被拖走前的眼神，坚定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极了图书馆窗台上那盆总在深夜开花的昙花。
“母株在哪？” 苏沐雪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知道《玄阴秘录》里有记载，是不是在……”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个陌生号码，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让清虚道长的脸色瞬间大变 —— 那串数字，正是三年前林薇薇临死前拨出的最后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熟悉的、金属摩擦般的笑声，伴随着隐约的齿轮转动声：“小姑娘，想救你的小情人吗？明天子时，青藤中学档案室，带上钥匙来换。”
苏沐雪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看着后山方向那片正在下沉的厂房废墟，突然想起凌霄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块玉佩 —— 那只展翅的凤凰，尾羽处有道极细的裂痕，像极了她母亲病床上的心电图波形。
夜风卷着槐树叶掠过头顶，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城市的寂静。苏沐雪将青铜钥匙塞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那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还残留着凌霄最后一次擦肩而过时，留下的淡淡血腥味。
“我们走。” 她抬头看向清虚道长，眼里的泪水己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去档案室。”
秦风看着她转身走向学校的背影，突然发现苏沐雪的校服裙摆上，沾着片漆黑的羽毛，和那天在后山槐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清虚道长贴在缝隙上的锁灵符，边缘己经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腐蚀着。
通风管深处，被黑暗吞噬的凌霄突然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片冰冷的水洼里，周围是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发出滴答的漏水声。远处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轮廓，像是某种机械装置的残骸。
掌心的桃木剑不知何时己经断裂，只剩下半截剑柄。凌霄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手腕上多了道银色的锁链，链身刻着熟悉的玄阴符文，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他的仙元。
“醒了？” 圣女的声音从机械残骸后面传来，伴随着高跟鞋敲击金属的清脆声响，“主教大人说，要亲自跟您聊聊。”
凌霄抬头望去，只见阴影里缓缓走出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容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纯粹的黑色，瞳孔里映着旋转的齿轮，像极了工厂里那个正在闭合的黑洞。
“好久不见，” 假凌霄摘下白手套，露出与他相同的掌纹，指尖划过锁链上的符文，“我的…… 本体。”
水洼里的倒影在这一刻剧烈晃动起来，凌霄看着那张与自己毫无二致的脸，突然明白玄阴教真正的目的 ——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打开通道，而是用自己的仙尊血脉，培育出个完美的容器。
而那个容器，此刻正带着温和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