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锁链蔓延到手腕，凌霄盯着假凌霄伸来的手，那只手的指节分明，虎口处有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浅褐色疤痕 —— 是当年在修仙界与妖兽搏斗时留下的。水洼里的倒影随着管道滴水轻轻晃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涟漪中扭曲重叠，分不清谁是本体，谁是影子。
“怎么不敢碰？” 假凌霄收回手，指尖划过自己的下巴，黑色的瞳孔里映出凌霄狼狈的模样，“还是说，你怕承认我就是你？”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将重心悄悄移到受伤的左腿。锁链上的符文还在发光，每一次脉动都像针一样刺进经脉，仙元流失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他注意到假凌霄西装袖口露出的银镯，铃铛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圣女的那只如出一辙。
“玄阴教给你的？” 凌霄的目光落在银镯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当年他们用这东西控制噬灵兽，如今用来拴住你这具赝品，倒也合适。”
假凌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戾气。他突然抬脚踹向水洼，浑浊的液体溅了凌霄满脸，带着铁锈和机油的腥气：“赝品？至少我能为所欲为！不像你，空有仙尊的名头，却连自己的坐骑都护不住！”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凌霄的心脏。他想起麒麟在雷劫中化为灰烬的瞬间，那声悲鸣至今仍在神识深处回荡。锁链突然收紧，勒得手腕生疼，凌霄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视线却依旧死死锁定假凌霄。
“至少我不会做别人的傀儡。” 凌霄的指尖在锁链内侧摸索，摸到块松动的链节 —— 是刚才被血藤缠绕时崩开的，“玄阴教让你培育容器，不过是想把你当成打开通道的钥匙。等用完了，你和那些被吞噬的魂魄没什么两样。”
假凌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被说中了痛处。他突然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龙涎香碎片发出幽幽的绿光，与齿轮装置中央的黑洞如出一辙。
“你以为我在乎这些？” 假凌霄捏起碎片，绿光在他掌心流转，“只要能获得真正的力量，就算被利用又如何？不像你，守着那可笑的正道，最后落得魂穿凡俗的下场！”
碎片的绿光照射在锁链上，符文突然变得滚烫。凌霄感觉丹田处的仙元像沸腾的开水，不受控制地涌向锁链，被那些诡异的符文吞噬。他眼前阵阵发黑，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假凌霄手腕银镯上的铃铛 —— 铃铛内侧刻着个极小的 “祭” 字，正是玄阴教用来控制祭品的标记。
原来如此。凌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趁着假凌霄专注于碎片的瞬间，猛地将全身残存的仙元凝聚在指尖，顺着松动的链节刺了出去。
“噗” 的一声轻响，指尖没入假凌霄的腹部。假凌霄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抬起头，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情绪 —— 不是狂妄，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 假凌霄的声音发颤，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主教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凌霄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反手抽出嵌在链节里的发夹 —— 是苏沐雪落在通风管里的那只，不知何时被他攥在了手心。发夹的尖端沾着点糯米粉，在接触到锁链符文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
锁链应声而断，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凌霄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冰冷的金属管道才站稳。假凌霄的身体己经完全透明，只剩下那枚龙涎香碎片悬浮在空中，绿光渐渐黯淡，最后化作颗普通的石子，掉进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管道深处传来隐约的钟声，是青藤中学的老钟楼在报时，沉闷的声响透过金属管壁传来，带着潮湿的回音 —— 子时到了。
凌霄摸出手机，屏幕己经在刚才的打斗中碎裂，却奇迹般地还能点亮。他点开苏沐雪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小时前：【我们到档案室门口了，钥匙能打开第一道锁】。
心脏猛地一缩，凌霄转身朝着管道出口跑去。伤口的疼痛让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腕上的锁链勒痕渗出血珠，滴落在地上形成蜿蜒的红线，像在绘制某种诡异的符咒。
档案室的木门己经斑驳不堪，“档案重地” 的牌子歪斜地挂在门楣上，积满灰尘的玻璃窗上贴着泛黄的报纸，被月光照得透出模糊的人影。苏沐雪握着青铜钥匙的手在发抖，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指尖传来熟悉的滚烫感 —— 与凌霄掌心的温度如出一辙。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清虚道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旧纸张特有的气息，在寂静的走廊里弥漫开来。
“小心点。” 清虚道长从背包里摸出桃木剑，剑尖的红光在黑暗中微微跳动，“玄阴教的人肯定布了阵。”
秦风跟在后面，腿上的伤口己经用糯米包扎好，脸色依旧苍白，却紧紧攥着张黄色的符纸，是清虚道长刚画的护身符。他的目光扫过档案室里的铁架，突然停在角落的保险柜上 —— 柜门上的锁，与学校地下广场的那只一模一样。
“师父，那里有动静。” 秦风的声音压得很低，指着保险柜缝隙里渗出的黑色雾气。雾气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漩涡，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人影在挣扎，像是被囚禁的魂魄。
苏沐雪的心跳骤然加速，青铜钥匙在掌心发烫，表面的符文开始流转，映得她的脸颊忽明忽暗。她想起凌霄说过的话，这钥匙不仅是镇魂阵的核心，还能解开玄阴教的封印。
“我去开门。” 苏沐雪往前走了一步，校服裙摆扫过地上的灰尘，露出下面刻着的阵法痕迹 —— 与《玄阴秘录》里记载的 “聚魂阵” 完全吻合，只是阵眼处多了个小小的钥匙图案。
清虚道长拉住她的手腕，眼神凝重：“这阵有问题，聚魂阵不该有这么重的怨气。” 他从怀里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着，最后指向保险柜上方的通风口，“那里有东西。”
秦风立刻举起手机手电筒，光柱照到通风口的栅栏上挂着块破旧的校服碎片，上面绣着个小小的 “凌” 字 —— 是凌霄的名字。碎片旁边缠绕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林薇薇的头发。” 苏沐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在学校的旧照片里见过，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发梢总是带着点自然卷，“她的尸体…… 会不会就在里面？”
保险柜突然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清虚道长将苏沐雪护在身后，举起桃木剑指向柜门：“不管里面是什么，今天都得让它见光。”
苏沐雪握紧青铜钥匙，按照《玄阴秘录》里的记载，将钥匙对准阵眼处的图案轻轻按下。符文亮起的瞬间，保险柜发出刺耳的 “嘎吱” 声，柜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
没有预想中的尸体，只有个泛黄的牛皮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铺满黑色羽毛的托盘里。笔记本的封面上用红笔写着 “林薇薇” 三个字，字迹娟秀，却在最后一笔处用力划破了纸面，像是在宣泄某种极致的痛苦。
苏沐雪刚想伸手去拿，通风口突然传来翅膀扑棱的声响。黑压压的鸟群从里面涌了出来，每只鸟的眼睛都是纯粹的黑色，尖喙闪着寒光，朝着几人俯冲下来。
“是玄阴教的‘噬灵鸦’！” 清虚道长挥舞着桃木剑，红光所及之处，乌鸦纷纷坠地，化作滩滩腥臭的黑泥，“别碰笔记本！上面有迷魂咒！”
但己经晚了。苏沐雪的指尖己经触到笔记本的封面，那些红笔字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手臂，在皮肤表面形成蜿蜒的红线，像条细小的蛇。
“爸爸…… 救我……” 笔记本里传来微弱的女声，带着哭腔，与苏沐雪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苏沐雪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保险柜。秦风想去拉她，却被突然从地面钻出的血藤缠住了脚踝，那些藤蔓比之前见到的更细，却带着剧毒的倒刺，刺破皮肤的瞬间传来火烧般的剧痛。
“沐雪！” 凌霄的声音从档案室门口传来，带着奔跑后的喘息。他看到苏沐雪失神的模样，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桃木剑划破空气的声响与乌鸦的尖啸混杂在一起，凌霄扑倒苏沐雪的瞬间，看到笔记本里飞出无数细小的黑色光点，在空中组成林薇薇的虚影。那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胸口插着把短刀，正是周医生用过的那种漆黑刀刃。
“救我……” 林薇薇的虚影朝着凌霄伸出手，指尖的黑气却在接触到他手腕伤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们说…… 只要献祭三个处子之血，就能打开通道……”
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三个处子 —— 苏沐雪、秦风，还有那个被灭口的王浩，都是处子之身。玄阴教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打开两界通道，而是要用处子精血，复活被封印在龙涎香母株里的玄阴教主教！
“快走！” 凌霄拉起苏沐雪，却发现她的手臂己经被红线缠绕，皮肤下的血管隐隐发黑，“这笔记本是个陷阱！”
清虚道长己经解决了大部分噬灵鸦，正用符咒对抗不断涌出的血藤。秦风被藤蔓缠住了小腿，半个身子己经陷入地面裂开的缝隙，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半块糯米布包，是凌霄扔给他的最后一点存货。
“毁掉笔记本！” 清虚道长的声音带着疲惫，桃木剑的红光己经暗淡了不少，“那是聚魂阵的阵眼！”
凌霄看向悬浮在空中的笔记本，林薇薇的虚影还在不断重复着 “救我”，红笔字迹在封面上扭曲蠕动，组成玄阴教的 “玄” 字图腾。他突然想起苏沐雪给的布包，里面剩下的糯米还带着淡淡的灵气，或许能克制这邪术。
“秦风！糯米！” 凌霄大喊着，同时将苏沐雪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黑色光点。光点落在皮肤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却被伤口渗出的精血弹开，发出滋滋的声响。
秦风挣扎着将布包扔了过来，糯米撒在笔记本上的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林薇薇的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消散在光芒中，笔记本的封面开始冒烟，红笔字迹像融化的蜡一样流淌下来，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血藤和噬灵鸦在白光中纷纷消散，地面的裂缝缓缓闭合。苏沐雪手臂上的红线褪去，留下淡淡的印记，像道浅浅的疤痕。她看着凌霄后背渗出的血迹，染红了校服的布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
“你没事吧？” 苏沐雪伸手想碰他的伤口，却被凌霄轻轻避开。
“没事。” 凌霄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那本己经烧焦的笔记本上，“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清虚道长捡起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己经碳化的纸页。里面记载着林薇薇发现赵父挪用公款的过程，还有玄阴教在学校地下培育血藤的细节，最后几页被烧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字迹：“龙涎香母株在…… 图书馆…… 第三排书架……”
图书馆？凌霄想起原主的记忆，青藤中学的老图书馆在三年前的火灾中被烧毁，现在只剩下片废弃的空地，被铁丝网围了起来，上面挂着 “禁止入内” 的牌子。
“看来我们得去趟图书馆了。” 清虚道长将笔记本放进证物袋，眼神凝重，“玄阴教的动作比想象中快，恐怕母株己经快要成熟了。”
苏沐雪突然注意到凌霄手腕上的锁链勒痕，与自己母亲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遇到戴青铜钥匙的人，把玉佩给他，他能救苏家。”
“凌霄，” 苏沐雪从脖子上解下玉佩，塞进他手里，“这个你拿着。我妈妈说，它能保护你。”
玉佩的温润触感从掌心传来，凌霄低头看去，那块雕刻着凤凰图案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与自己口袋里的青铜钥匙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
档案室的时钟突然停在了零点十五分，指针卡在 “1” 和 “2” 之间，像是被人刻意固定住。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惨白，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个巨大的问号。
凌霄握紧手里的玉佩和钥匙，两种温润的触感交织在一起，在掌心形成小小的暖流。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玄阴教的真正阴谋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而龙涎香母株的秘密，或许就藏在那片废弃的图书馆废墟之下。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校园的寂静。凌霄看向门口，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红蓝灯光，在走廊的尽头投下晃动的光斑。他突然想起王浩手机里的照片，那些和赵天磊在高利贷公司门口的合影，或许能成为扳倒赵父的关键证据。
“我们得把证据交给警察。” 凌霄将玉佩塞进校服口袋，与青铜钥匙放在一起，两种信物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但在此之前，得先去图书馆看看。”
苏沐雪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凌霄后背的血迹上，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会陪在他身边。清虚道长收起桃木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废弃图书馆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树木摇晃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苏醒，带着古老而邪恶的气息，朝着档案室的方向缓缓靠近。月光下，铁丝网的阴影在地面上扭曲蠕动，像条巨大的蛇，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