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帝国”现在需要一个交易账户。
李建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灵魂出窍，飘在天花板上，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疯子，对另一个年轻神棍许下了堪比“桃园三结义”的荒唐承诺。
“共谋这天下？”
这五个字，像五百万伏的电流，把他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脏，电击成了一台永动机，以每分钟一百八十下的频率疯狂泵血。
他大脑的CPU风扇在尖叫，内存条濒临爆缸。
他想起了自己这三年过的日子。每天对着枯燥的数据，把人生切割成一个个毫无意义的单元格，活得像个被格式化过的硬盘。老婆不敢在他面前提“股票”两个字，孩子学校要交活动费他都得盘算半天。
他被华尔街那台巨大的、冰冷的机器碾碎，吐出来，变成了一滩无人在意的污渍。
而现在，有一个人，一个身份成谜的年轻人，踩着这滩污渍，没有说要拉他起来，而是递给他一桶汽油和一个打火机，问他要不要一起，把那台碾碎他的机器给点了。
这他妈的……也太带劲了。
他那套被磨平了棱角的西装，仿佛重新变得笔挺。他那双因为长期看屏幕而变得浑浊的眼睛，此刻重新校准了焦距，射出饿狼般的光。
可理智，像个喋喋不休的宿管大妈，还在他耳边疯狂拉警报。
【警告！前方是诈骗！请立即报警！】
【警告！对方可能是个精神病人，建议保持安全距离！】
李建泰深呼吸，他必须在彻底疯狂之前，给自己找回一点点现实的锚点。
“在合作之前，我必须声明一点。”他看着朱由检，一字一顿，试图在对方那深不见底的气场里，给自己抢救出一块立足之地，“我，李建泰，是你的合伙人。不是……不是你嘴里那个什么……‘内阁首辅’。”
他说出“内阁首辅”西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太中二了，这要是被以前那帮同事听到，他李建泰这辈子都别想在金融圈抬头了。
朱由检看着他这副拼命想要维护最后一点专业人士尊严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目标：李建泰。】
【情绪面板刷新：狂热60%，警惕30%，最后的挣扎10%。】
“嗯，朕知道了。”朱由检用一种“知道了，退下吧”的口吻，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称呼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行。叫‘首席屠龙官’也行，叫‘金融街爆破组组长’也罢，朕不在乎。”
李建泰：“……”
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带静电的那种。
“重要的是，这龙，我们该怎么屠。”朱由检首接切入正题，他拿起那份报告，却不看里面的数据分析，而是用一种全新的、李建泰完全无法理解的视角，重新解读这场战役。
“你的报告，是我们的檄文。但光有檄文，吓不死人。我们要做的是，在他们开庆功宴的时候，把他们的餐桌给掀了。”
朱由检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全面做空，九万美金的本金，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任何一次小小的股价拉升，都能让我们瞬间爆仓。”
“所以，第一步，不是下场，是下毒。”
“下毒？”李建泰的专业雷达又开始报警了。
“对。你这份报告，就是最好的毒药。但我们不能整瓶灌下去，那会把猎物吓跑。我们要用一根针，蘸上一点点，然后精准地刺进它最敏感的神经。”
朱由检的手指，点在了报告里关于“关联交易”的那一章。
“微芯科技上市路演的时候，你，去参加他们的投资者问答环节。不用多说，只问一个问题。”
“就问他们的首席财务官，大卫·科尔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最大的客户，同时也是他们最大的供应商？”
李建泰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阳谋！
在那种公开场合，这个问题就像一颗丢进油锅里的火星，瞬间就能引爆所有机构投资者的怀疑！
高！实在是高！
这己经不是单纯的金融分析了，这是把人心当战场，把舆论当武器！
“然后呢？”李建泰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在听老师讲课。
“然后，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这颗怀疑的种子，在他们内部生根发芽。”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个贪婪又恐惧的CEO斯特林，会怎么想？他会以为是CFO大卫·科尔走漏了风声。而那个己经被许诺了好处的科尔，发现自己可能要被当成弃子，他又会怎么做？”
“我们不需要去攻击他们，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等他们内斗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们再下场，用我们全部的兵力，给予致命一击！”
李建泰听得头皮发麻。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策划一场做空，而是在观摩一场精彩绝伦的宫斗大戏。
环环相扣，首指人心。
“计划……堪称完美。”李建泰由衷地赞叹，“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的启动资金太少了，杠杆必须开到最大。这意味着我们的容错率是零。只要判断失误一次，我们就万劫不复。”
“所以，”朱由检看着他，“为了提高我们‘乾清资本’的容错率，我决定，我们的启动资金，不能只有九万。”
李建泰心里一喜，难道这神棍还有后手？藏着一个亿的小目标？
“我决定，”朱由检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你，也要投钱进来。把你所有的积蓄，都投进来。”
李建泰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变成了满地的错愕。
“什么？我的……积蓄？”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朱由检点头，语气不容置喙，“这是我们君臣……咳，我们合伙人的第一次狩猎。朕，出了信息、策略和九万美金的军饷。你，李建泰，作为朕的先锋大将，是不是也该拿出点投名状？”
李建泰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这是最高明的PUA！
他差点就要拍案而起，指着这个年轻人的鼻子骂他是骗子。
可朱由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把所有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亲手，把压在你身上三年的那座大山，炸得粉碎的机会。”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你可以选择拒绝。然后继续回到你那份数据录入的工作里，继续忍受你老婆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继续在午夜梦回时，咀嚼你那不甘的青春。”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站上牌桌。”
“把你的全部身家，你的才华，你的愤怒，你这三年来所有的不甘，都变成子弹，然后，跟我一起，把这颗子弹，射进那帮曾经践踏过你的混蛋的脑袋里。”
“李建泰，你不是想回华尔街吗？朕现在给你一条路。一条血路。”
“你，敢不敢走？”
李建泰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朱由检那双平静却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他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三天前，自己啃着隔夜面包，在电脑前发现微芯科技漏洞时的那种极致的、颤栗的。
那才是活着的味道。
他缓缓地，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钱包。
钱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他女儿的照片。
那是他最后的阵地。
他颤抖着手，将那张银行卡抽了出来，拍在了那份报告和那张黑色不记名卡的旁边。
动作不大，声音却像一声惊雷。
李建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烧着一种名为“毁灭”的火焰。
“干了！”
